雪花纷飞,随着灯笼内幽幽暗暗的光影缓缓落在地面上,寂静无声。
吴清川依旧淡然一笑:“川儿都听姑母的。”
吴琰璃眼角眉梢染上笑意,心底如释重负,“好!”
随后她送吴清川离开长公主府,看着马车消失在黑暗之中,担忧再次浮上心头。
自从吴清川生病之后,他就淡出朝堂做一个闲散王爷。
虽已到了成婚的年龄,他却以自己命不久矣为由,不愿娶妻纳妾。
门厅冷清,从不与人多交谈,只是偶尔出现在宫中重要的场合。
他就像是一个隐形人般安静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从不愿与任何女子交谈,就连身边侍奉的下人都是男子。
那日深夜前往王府看到靳月歌,吴琰璃就觉事有蹊跷。
而今日吴清川插手冯莫然一案的事情,更加断定了她心中的猜测。
吴清川对靳月歌不同于其他人。
可靳月歌,确实也不同于赤戎其他女子,不仅仅是她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她与吴天邺的关系。
但愿此事尘埃落定之后,吴清川还能够全身而退。
——
楚王府。
吴清川前脚回府,后脚就有人把冯莫然一案的卷宗送来。
冷风灌入屋内,吹的炭火隐隐灭灭,吴清川亦捂唇低咳起来。
卫凯忙将一杯热茶放在吴清川面前,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吴清川抬起手示意他无碍,待气息缓匀后,他端起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随后就拿起卷宗查看,并无半分休息的意思。
卫凯不禁皱眉,道:“王爷,夜深了您先睡觉吧,明日再查案也不晚。”
吴清川像是并未听到,而是问:“当时给冯永戚定制棺材的人可否都带过来了。”
看着吴清川愈发苍白的脸颊,卫凯再次道:“王爷,您该……”
他的话还未说完,吴清川抬起头冷眼看着他,再无半分淡然随和。
跟随吴清川多年,卫凯知道此事如果不尘埃落定,自家主子也不会睡个安稳觉。
卫凯低头,恭恭敬敬道:“属下已经派人去带回来了,想必一会儿就到了。”
“嗯。”吴清川对这个答复很满意,随后又低头查看卷宗。
卷宗描述极为简单,大理寺对此事定义为靳月歌因曾在军中受过冯勇戚的欺负故心生怨怼,报复冯家,才会有今日冯勇戚棺材内大变活人的事情发生。
而且更有军中人的作证,证明靳月歌对冯勇戚早已心生不满。
卷宗看毕,吴清川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寒意,眼中更隐藏着杀意。
不多时,两个侍卫带着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来到了书房。
那人看到吴清川,跪在地上就高呼:“青天大老爷,求您给小人做主啊!青天大老爷,求您给小人做主啊!”
吴清川饶有兴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他一直在说要自己为他做主,却闭口不提因为何事。
“睁开你的狗眼看好了,坐在你面前的是当今楚王。”卫凯忍不住呵斥。
男子抬起头,伸手撩开眼前被遮盖住的碎发,露出一张肮脏不堪的脸,一双三角样的眼睛不停地从上到下扫视吴清川。
他的目光极为让人不适,卫凯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厉声道:“敢对王爷不敬,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其实,也不怪男子不停打量吴清川。
在赤戎,无人不知邺王的威名,可却从未有人知晓还有个楚王。
而且看模样,还是个病恹恹的王爷。
男子顿时低头跪在地上,口中一直不停地说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吴清川冷声道:“你把打造棺材和谁找过你的经过都给本王说的清清楚楚。”
提及此事,男子不由的泪流满面。
他姓仲,单名一个迁字。
本是鹰都内一棺材铺的老板,打小学的就是这个手艺,一直干了三十多年。
因着他的手艺好价格也不高,渐渐被大家知晓。
前段时间,有一个大户人家急着要棺材,并让他一天之内打造出来,材料要用上好的金丝楠木。
如果不能尽快打造出来,就把他们全家都杀了。
这可把仲迁吓坏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是一口普通的棺材也费劲,何况还是上好的金丝楠木。
此时大户人家却看上了院内停放的一口刚刚打造好的棺材,那材料也是金丝楠木,那棺材虽然也是单人的,却比寻常的要大一些,主要是下面多了一个夹层。
这是鹰都内一家有钱人的老爷给自己百年以后定制的棺材。
那位有钱人家的老爷,想要在棺材的下的夹层里多放一些陪葬物,以表死后哀荣。
大户人家就看上了这口棺材,撇下钱不由分说就要抬走。
仲迁一介平民如何能抵抗带刀的护卫,可棺材还差最后一些雕刻才算完整。
仲迁让他们天亮后再来抬走。
谁知大户人家的人刚走,就又来了一个年轻公子模样的人。
还未等仲仟开口询问,就被打晕在地。
再醒来已经是后半夜,奇怪的是店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丢,他也没有受伤。
来不及细想,仲仟必须要把棺材上的雕花赶快完成,不然一家老小都得死。
听仲仟一番讲述之后,吴清川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这么说,那少年的模样,你记得一清二楚?”吴清川淡淡地问。
仲仟直直的跪在地上,一脸认真:“小的记得死死的,绝不敢忘。”
“哦?”吴清川眉毛微挑,看着卫凯道:“拿笔墨让他画下来。”
“是!”
卫凯将笔墨放在仲仟面前,道:“你可要好好想好好画,你要是画不好,你的脑袋也得搬家。”
闻言,仲仟一脸惊慌,看着地上的笔墨纸张,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小的一介草民,哪里会画画啊!小的方才所讲句句属实,求青天大老爷明鉴啊!”
“聒噪!”
吴清川厌恶地皱眉。
卫凯厉声道:“你要是不画,我就剁了你的手!”
说着,卫凯就攥紧仲仟的手狠狠按在地上,从腰间拔出匕首,眼看锋利的刀刃就要划破仲仟的手臂。
“我画!我画!”杀猪般的吼声,带着惊惧和恐慌从仲仟口中喊出。
此时门外有人轻轻扣响门,恭声道:“王爷,有客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