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诶哟——轻点……我……我也不知道啊,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这儿的……”
“你什么时候走的?”
“三四天前吧。”
江蓠咬着唇,拍了拍阿墨的后脑勺。
“你不是出去打听消息的吗?一去不回啊?要不是被我逮住,你怕不是还得半个月才回来!”
盛阿墨揉着红红的羊耳,瘪嘴委屈道:“我也没办法啊,城门看守得太严,我想出来也出不来啊!”
“别找借口了,还是想想现在该怎么吧,大长老他们会去哪儿?回伏魔山吗?”
“说不定呢,万一大长老他们解决掉那些道士了呢!”
“当然没有。”被绑住手脚扔到一边的晓晓生否定道,“我去玄灵宫看过了,那里全都被围起来了,大长老他们不可能进得去。”
盛阿墨不屑地觑了他一眼,“你一个奸细有什么资格说话!”
“我不是奸细,我是跟着伍姐姐到玄灵宫的,我还在司膳宫当过小吏。”
“你说是就是,凭什么相信你!”
盛阿墨趾高气扬地走过来踢了下晓晓生的手指,晓晓生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
“行了,把他绳子解开吧,我们回一趟伏魔山瞧瞧。”江蓠劝和道。
盛阿墨鼻子一紧,眯眼摇头,“不行,他是奸细,放走他肯定会去报信,到时候我们行踪就暴露了。”
江蓠轻蔑地勾了勾唇角,摆出一脸苦笑。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谁会在意我们?”
跟着乔老爹出城来的路上,江蓠在他的口中打听到,原来浮阳城严防死守的人正是伍依依。
南宫胥好像知道伍依依要从外面回来一样,早就派人把浮阳城周围的路都封了起来。
江蓠想了想,伍依依回来也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连玄灵宫的妖都不知道她回来了,南宫胥凭什么知道?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南宫胥对她没有兴趣,他的目的只是想抓到伍依依,那之前出现的那个老和尚就不是南宫胥派来的。
晓晓生说他们用的咒法很可能出自盛光派,可盛光和南宫胥不是一伙儿的吗?他们之间闹矛盾了?
这又跟伍依依有什么关系?
“麻烦死了,我最不会动脑子了!”江蓠烦躁地扯了扯发揪,满脸哀愁。
要是依依在就好了,她最会处理这些乱成毛线团的事情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此刻说不定还等着自己去救呢!
“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江蓠重新振作,瞪着盛阿墨叫道,“回玄灵宫,实在不行,我把你扔给他们换消息得了!”
“欸?你这话什么意思?江司史,等等我,再商量商量呗……”
盛阿墨哀声连连,追了几步,又想起晓晓生,跑了回来。
“别以为我会放过你,哼!”
他牵起绳子,拉着晓晓生一起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吼道:“江司史,不然我们可以用这个奸细换消息啊……”
伍依依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一只比人还高大的野猫,戴着张人皮面具,一对阴沉沉的猫眼瘆得人心中发毛。
它吹须瞪眼地蹲在伍依依身前,然后她坐了上去,周围的景象开始飞速地移动。
一条两人宽的狭长甬道直往地底下钻,阴冷潮湿的气味越来越浓重,陡然一股寒风回旋,伍依依整个人趴在猫背上,一阵天旋地转后再辨不清方向。
“小伍。”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凌厉的风声停了,一声久违而熟悉的呼唤出现。
“小伍,过来。”
伍依依的头仍旧晕晕乎乎的,眯眼望过去,隐约看到颜洺的身影。
他一身玉白青衫,腰间系着一条暗蓝色涡纹锦带,长若流水的发丝轻垂而下,黑色的眼眸波澜不惊,藏着万千温柔。
有那么一瞬间,伍依依以为回到了当年,她差点在雪地中被冻死,迷蒙之际望见了颜洺。
那一刻,颜洺高大挺秀的身姿彷如一棵立于雪山之巅的古松,坚贞、柔韧,带给人满满的踏实感。
“……师父。”
“嗯,过来小伍。”
颜洺伸出手,朝前走近一步,板正的嘴角显出一两分温柔。
伍依依看着那只手,目光涣散,怔愣了许久。
“怎么了?”
他边说着,边朝前走。
正要碰到伍依依的肩膀时,她猛地起身闪过,指间露出一点金芒闪闪的针锋正对着他的眉心。
颜洺眉峰轻皱,温雅俊逸的脸上不动声色:“小伍,你做什么?”
伍依依嘴角微勾,一丝轻笑溢出。
“颜洺,我说过,你欠我的,欠阿辞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他眉心的褶皱更深了些,不过语气依旧平稳,“我知道,你对当年我逐你下山的事很介意,但你当时被妖蛊惑,是非不分,我也只是想帮你。”
“帮我?”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将我逐出盛光,脱离了你们毒巢,也确实是在帮我。”
“我是想让你下山看清妖奴们的嘴脸,等你知道他们有多可恶的时候,你就会懂得为师的良苦用心!”
他忽然缓了神色,一脸爱惜地看着伍依依,叹道:“是为师疏忽了,没想到你遇见了那只狐狸,他引诱你陷进深渊,顽固不化,不知悔改!”
“不过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为师知道,你本性良善,虽是走了偏道,但只要稍加引导,你还是会回来的。”
“小伍,你放心,这一次,师父不会再抛下你了……”
说到最后,他瞳眸微张,脸上露出一丝懊悔之色。
“不用了,你我师徒情分已断,就算我已经误入歧途,也不需要你救,更何况错的并不是我,而是你——颜洺。”
听到他说这些时,伍依依的心情很复杂,恨他但又存有一份愧疚。
如果不是她造出心灯,颜洺纵然有野心,也做不出如今惨无人道的事。
不过,他上次伤青辞伤到那般惨境,这笔账,伍依依不跟他算清楚,也是怨气难消。
一边是愧疚和失望,一边是恼怒和怨愤,伍依依的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焦急难耐,又无可奈何。
“你能这么说,是因为你还没有醒悟。”颜洺眸光瞥向伍依依指间的金针,悠闲从容地说道,“没关系,作为你的师父,我会治好你的病的。”
他阴郁干冷的声音悄然撞进伍依依的脑子里,一时间,她只觉得天地又开始旋转起来,脚步颤颤,身子就要支撑不住地倒下去。
“颜洺,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摔下的那一刻,颜洺白袍一闪,将伍依依接在怀中,下一刻,伍依依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
“你放开我!”
她想挣脱,但身体好像不听她使唤似的,僵直非常,唯有眼睛还能眨动。
“颜洺——”真真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两个字后,伍依依双唇闭拢,再也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