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因为不用再去上魏嬷嬷的礼仪课,华芸和诺穆奇又有心让他们放松一二,所以两人难得的睡了个懒觉,等到睡饱了才起床用膳。
“格格,得快些梳洗了。奴婢刚刚去领了膳食回来,等您梳洗好了正好可以用呢。”染冬一边拜膳,一边催促剪秋快些给宜修梳妆。
宜修这次来佐领府,只带了染冬和剪秋两人。染冬活泼并不像她的名字一样冷冰冰的,剪秋沉着冷静对宜修最是忠心。
或许是宜修带着上一世对剪秋和绘春的愧疚,宜修去哪都带着剪秋,绘春则是留守在临香阁。
上一世绘春替自己枉死,宜修只打算这一世将几个婢女好好嫁出去,不让她们受上一世的苦。
染冬摆好膳食又替宜修泡了一杯浓茶,好让她用过早膳后漱口。
待宜修穿戴整齐梳洗好坐在桌上用膳,才看见桌上的小菜基本都是自己平时吃的,她还好奇呢这佐领府难道喜爱的吃食都与自己一样?
宜修刚用过早膳,柔则就带着抱琴和钰棋来敲门,说是要和她一起去向祖父请安。
“小宜早膳用的可还好?这些小菜我记得你小时候都爱吃,就让钰棋吩咐了一声厨房。味道如何?可还合你心意?”柔则甜软的声音宛若春风吹进宜修破败的内心。
宜修怔怔的,一时没听清他说什么。
“不合胃口吗?那那……是我唐突了,我只记得你小时候爱吃,还以为你现在还喜欢吃的呢。
你别生气,这次是我自作主张了。”柔则看宜修呆愣愣的,还以为自己闯了祸一时手忙脚乱的。
“没事,多谢嫡姐费心。”宜修看柔则眼里的慌乱不像作假,可又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
宜修印象里的柔则,虽然美好但是自从她抢了自己的夫婿宜修就觉得柔则从前皆是伪善,都是欺骗自己的手段与表象罢了。
表面上是替自己说好话,可是每次柔则一替她说话就会换来嫡福晋变本加厉的压榨与报复。
嫡福晋并不直接报复在她身上,更多的是针对陈姨娘,或是逼着自己向阿玛告状,惹得阿玛越来越厌烦自己。
前世那拉府与自己这个庶女的关系一直很僵硬,柔则进府的时候阿玛见自己没有反对,还对自己有几天的好脸色。
自从柔则离世,阿玛从未向皇上递过折子进宫见自己。
前世的宜修既羡慕年世兰与年羹尧的兄妹之情,更羡慕年羹尧能时常进宫看望年世兰。
后来甄嬛进宫,皇帝或许是弥补嫡姐也准许她的母家进宫陪伴。
前世宜修十分渴望有母家的人能进宫陪伴她,哪怕是说说话也好。
可惜一次也没有,自己好像被家族抛弃了一般,只有给三阿哥选秀时,族中想起有自己这个皇后可以为家族出力,求到自己面前。
所以宜修经过上一世所谓的“亲情”的洗礼,更觉得世间的人对她的好都是有利所图。
她心里最后一块干净的地方便是陈姨娘,上一世陈姨娘死的太早当时的宜修也还没懂事。
她一直渴望有亲生娘亲的疼爱,就像嫡福晋对柔则亦或是甄云氏对甄嬛。只可惜她重生归来陈姨娘只把她当做工具,当做自己争宠路上的一颗棋子,呼之即来挥之则去。
宜修心中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原来亲情对她这样的人来说竟是可望而不可即。“亲情”对宜修来讲是奢望,宜修不敢再想也不会再想。
不过昨日和今日柔则对她的关照并不像假的,对她情绪的担忧与关怀也不是假的。
宜修一时有些捉摸不透,她不敢想,担心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柔则看着宜修一脸温顺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甚至希望宜修告诉她她不喜欢了、不爱吃了,也比现在这般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好。
“……那就好,去向祖父请安吧。”柔则也知道自己和宜修的处境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解决的,不过反正现在也不在那拉府,没有额娘的干扰自己想做什么都可以。
更何况柔则带的抱琴和钰棋是她自己挑的小丫鬟,与她一起长大卖身契在她这里,并不担心两人会告诉她额娘。
“是。”宜修开口答应,随后跟在柔则的身后往松鹤堂走去。
“孙女给祖父请安。”两人前后脚走进松鹤堂,博瑚察得了下人来禀报,正在等着她俩呢。
“来来来,坐到这里来。在这没这么多规矩,不用来请安。”博瑚察是个粗人,不喜欢那么多大家族里的规矩。更何况妻子早已去世,他一个人也乐得自在。
“对了,宜儿那张方子我吃了这么些日子觉得确实不错,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博瑚察看着自己这个二孙女,好奇道。
“本也是听着父亲说了几句,这才留心找了找。没成想翻了几本医术还真让我找着了,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成全了孙女一片心意。”宜修站起身来回答道。
“哦~那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方子吗?”博瑚察继续问。
这病痛伴随他许多年了,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谁知道宜修送来一张方子又给了他期待。
毕竟治断了根没了病痛的折磨他也更舒心,也不叫后人跟着一起担忧。
“是还有一张方子,不过药效有些猛烈。所以祖父还得先吃着现在这张方子,等调理的更好些了再换也不迟,药效也能更好。”宜修也不敢藏私,毕竟现在她能依靠的只有祖父。
家中由嫡福晋全面把持着,嫡福晋的家世摆在那里阿玛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祖父只要在一日,嫡福晋就不能忤逆祖父的意思,谁也不愿意背一个不孝的罪名。
“那就好,那我这药吃多久才能换?你可知晓?”博瑚察有心考究宜修的医术如何,他听费扬古说宜修一直有学习医术。
博瑚察觉得宜修若真能将医术学到家也是一件好事,若她真的要入哪位王爷、贝勒的府邸,精通医术也少了很多别人谋害她的机会。
“孙女学艺不精,还得请大夫看过祖父的身体是否适合了才行。”宜修觉得拿出药方已经够惹眼了,她担心柔则回去给嫡福晋说起这事,还是打算不要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无碍,你年纪还小,多多学习就好。”博瑚察摆摆手,不甚在意地开口。
“是,祖父。”宜修缓缓落座,察觉到柔则在打量她也只是静悄悄地低着头不再开口。
下午,堂弟五图带着两只兔子来寻柔则和宜修。
“柔则堂姐、宜修堂妹,看看弟弟给你们带了什么?”五图将双手藏在身后,朝着两人挤眉弄眼。
“是什么啊?怎么神神秘秘的?快让我看看!”柔则很是上道,想要绕到五图身后看看他藏了什么,结果被五图躲了过去。
“快让我看看!”柔则见自己扑了个空,面色羞赫,有些愤愤道。
五图见柔则着急了,也不再逗她,将藏于身后的两只小兔子拿出来,献宝似的送到两人面前。
“今日早晨与我的好友出门一同去打猎,打了一只母兔还有些别的。
就看见一窝小兔子里面这两只浑身雪白最是好看,想着拿回来送给你们。”五图还是个半大的少年,碰见好玩的总想着带回家。
“好可爱的小兔子啊,真送给我了?”柔则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白白糯糯的小团,还将手指头伸进笼子里戳了戳。
“那是自然!”五图骄傲的开口,颇有一种豪掷千金的大气。
“那就多谢堂弟了。”柔则抱着兔笼子就要走。
“多谢堂兄。”宜修的声音浅浅的,听不出来她是高兴还是别的。
“堂妹喜欢就好,你们先玩儿着,我这就走了。”到底是后院,送了东西五图就回了前院。
七日后,五月二十六是柔则和宜修的生辰。
前两天天那拉府就派人来过,说大格格和二格格的生辰还是要回去过的,府中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两人回府。
在回府的前一日,佐领府给两人提前简单的过了个生辰。柔则和宜修已经在府里住了好几日,总不好过生辰的时候华芸再去凑热闹。
“你们两姐妹明日就要归家,伯母也不好再去凑热闹,所以今日就将生辰礼送与你们。”华芸将两个一样的盒子分别交给柔则和宜修。
“多谢伯母。”两人没想到伯母会将生辰礼送给她们,本以为回家去也就算了。
一桌人高高兴兴的吃了饭,玩闹了一会儿才回房。
“小宜,你睡了吗?”柔则扒着门缝悄悄的喊。
“嫡姐有事?”宜修正卸了头发,就听见柔则的声音,还是来开了门。
“格格……”剪秋脸色有些不好看,应当是觉得自己没拦住柔则而感到抱歉。
“没事,你下去吧。嫡姐先进来吧。”宜修往旁边一侧身让柔则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宜,明天就要回府了,我……我有礼物要送给你。”肉则将自己怀里的一个小盒子塞给宜修。
“我知道额娘对你并不好,可是……可是怎么讲她也是我额娘,我也不能说什么。但我没有想对你如何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柔则也没将后半句说出来,她头一回这般迫切的希望宜修与她和好,方法有些急切。
“我明白的,多谢嫡姐。”宜修大概明白了柔则想说什么,但她还是决定装傻。柔则是嫡福晋的女儿,和她总不是一路的人,何必勉强。
柔则见她这样,还是忍不住失落。见宜修也没有要留她的意思,耷拉着肩膀走出了房门。
等柔则走后,宜修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玉簪,雕刻着桃花。
她记得小时候柔则有一只刻着梅花的簪子,她一直很喜欢想要一只。
她小时候喜欢昙花,一直想要一只昙花簪子,可柔则说昙花转瞬即逝寓意不好,告诉她桃花不禁开的久,还能结桃活得长久。
宜修就记住了柔则的话,想着以后要打一只桃花簪子,结果一直都没机会。如今柔则却将簪子送给她了,宜修觉得眼眶有些热热的,鼻子也有些酸涩。
赶紧把簪子放进盒子里盖起来,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将那股酸涩感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