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及笄三百年了呢。”皎汐有些懵懵地点点头：“真的是要相处久了，才发现姐姐原来不是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嗜血成性、高冷孤傲、杀人不眨眼。”
“我…”久问悠顿了顿，随之又装作一副长辈模样训诫她道：“对啊，所以说传闻皆是空穴来风，信不得信不得。”
“久问姐姐，那无脸怪的内丹你不要了吗？”皎汐见她迟迟不肯取，于是贴心提醒。
内丹？久问悠眼里闪光：“内丹在哪？”出来历练为的不就是这个吗？怎么还能忘记呢？
观察了这么久，皎汐实在是忍不住猜忌：“姐姐，你到底是谁？”
暴露了？很明显吗？啊…好像是的。
“我就是我啊。“久问悠试图圆回去。
却不想小帝姬还没这么好骗，皎汐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不，你肯定不是久问悠，你和那笑面罗刹完全就不是一个性子。”还有刚才她的那些奇怪行为…
“好啊，既然这样，那你说说看我是谁？”久问悠不置否，也不承认，反将问题抛给她道。
是谁刚才说的啊？相处久了才能发现别人的好，这才过了多久，女人果真是善变...
皎汐揉揉眉心：“要不姐姐幻化回原身给我看看，你这副凡人模样，我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虽自己和真正的久问悠有过一面之缘，但面前这人和她实在是像，跟一个模子里刻出似的。不仅外貌，方才杀伐果断的神色也像。就是…行为太过于奇怪。
不过，只要她能幻化回九尾狐，那便是真的。毕竟九尾是青丘久问狐族才有资格获得的，其他不纯血统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历裂尾之劫。再说，现存世且裂得九尾的不过也就四者——久问悠以及其兄久问宸，还有上任的妖王和妖后。
皎汐已经深深折服于自己的一番推理之下，不禁得意一笑。
“幻化回原身啊…”久问悠有些为难道：“现在恐怕不行。”
她知皎汐并不是不怀好意地这样要求，可她现在毕竟是十尾加身，还是谨慎为上。况且，久问宸也说过不能随意化回妖形，想必也是为了让她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为什么？”皎汐赌气地跺跺草地，转念又真诚撒娇道：“姐姐，我相信你不是坏人，你就告诉我嘛，我的好姐姐～”
“那是当然，如果我是坏人，那我就不会救你了。”久问悠抬手摸了摸面前比自己只矮了一丢丢的小脑袋瓜：“罢了罢了，真是被你打败了，走吧，我路上慢慢告诉你。”
皎汐笑眯眯地点头，纤纤玉手轻摆，无脸怪的尸身便化作灰消散在空中。随后她一把揽过久问悠的手臂，拽着她往雨林的入口处走。
弯弯绕绕总之是出来了，又重回热闹的京街。
为了保险起见，久问悠并没有告诉皎汐自己是重生后的人，只道是之前身受重伤，丢了些记忆。
“原来是失了记忆啊，怪不得性情大变。不过，我看姐姐在雾霭林不一定只是被邪妖打伤。”皎汐在路边点了两碗馄饨，拉着久问悠一同吃起晚餐。
被热情打败的久问悠此时正用勺子捞起一只小馄饨，眼看就要送到嘴边吞下了，但听她这么一说，又停嘴道：“为什么这么说？”
“久问姐姐大抵是忘了，这曼陀罗花妖早就是你的手下败将，多次挑战你但无一次胜绩。如此看来，若不是有别的妖兽来捣乱，那就一定是有人想要加害于你。”皎汐摸着下巴意味深长道。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久问悠目色一凛：“但是，如果真是有人想蓄意害我，那我一定会千倍奉还。”有仇必狠报，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嗯嗯，姐姐快吃吧，不然这馄饨要凉了。”皎汐一直在趁着她说话的间隙飞速进食，一碗早已见底。
于是久问悠将自己还没动过一口的汤馄饨推到她面前：“我其实不怎么饿，你多吃点吧。”
皎汐本想着婉言谢绝，奈何这馄饨实在味美，终究还是抵不住美食的诱惑：“这…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久问姐姐。”
“别急慢慢吃，我又不跟你抢。”久问悠看着她一副狼吞虎咽完全没有包袱的模样，忍俊不禁。果真是个不摆高架子的帝姬，脾性不错，乖乖巧巧的还怪懂事。
顷刻之间，一碗满满当当的馄饨就被皎汐扫荡完毕。只见她还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摸摸小肚子：“久不来凡界，这里的食物还是那么好吃啊。”
“对了，你与凡人长得这般不同，为何没人觉得你模样奇怪？”久问悠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用手支着脸问道。这样纯正的一个妖族血统在一堆凡人的眼中难道没有鹤立鸡群感觉吗？
这时，买馄饨的老板凑巧走过来收拾另一桌的碗筷，听到这不由激动道：“姑娘你难道不知，你面前坐的这位可是我们京城的活仙姑啊！”
皎汐一反常态，故作严肃表情摆手道：“不不不，这仙姑我可当不起。”
“那哪能，您可是救了我们全京城的人啊！”老板将肩上挂着的抹布扯下，随意地擦了擦桌子，然后把碗筷摞成一叠。
“尽我所能罢了，不足挂齿。”皎汐放了十颗灵元在桌旁，优雅起身：“你家馄饨依旧如此味美，手艺不比你的父辈差。”
久问悠见她这样子莫名想笑，但也好歹是憋住了，跟着她起身礼貌道：“告辞。”
“哈哈，多谢仙姑美言，二位客官慢走。”老板点头应道，笑得满脸横肉。能得仙姑夸赞，单单这事就可以让他吹上个几年了，怎能不高兴？
离馄饨铺子远了些，久问悠忍不住破功了：“可以了可以了，他看不到了，你也别装了。”
“久问姐姐，你笑话我！”皎汐嘟嘟嘴，哀求道：“你就给我点面子吧。”
“不细说一下吗？”久问悠揽过她的肩，轻笑调侃道：“我可爱的仙姑大人？”
皎汐用手指卷起自己的一撮头发把玩：“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几十年前，因为一只蚌妖作乱，这京城常常发洪水，跟你说了你肯定觉得无语，这凡族啊，其实就靠着一人才得以在六界安稳度日。”
“哦？是谁？”久问悠带她来到一小摊前，对着那正在画糖人的老头子说道：“老爷爷，我买个糖人。”
“凡族帝皇，姓临，名南山，字渊是也。”皎汐看那糖人模样可爱，心里很是喜欢：“我也要一个！”
“来，两位小姑娘，看看你们的左手处是不是有个转盘，转到哪个就给你做哪个好吗？”老爷爷头也没抬，继续专注地用糖浆淋出一道道匀称的线条。
“你继续说。”久问悠看了眼转盘上的图案，觉得并没有自己喜欢的，于是就先让身边这个耐不住性子的小帝姬去转了。
“蚌妖触发洪涝的那段时间又正值帝皇闭关，民众无首，凡族能士极少，妖怪修为又不低，凑巧…”皎汐见转盘的指针停在了转中几率最小的那块地方，兴奋不已道：“锦鲤，是锦鲤诶，老爷爷你看我这运气真是好！”
“不错，姑娘真是有福神保佑。”老人将正在画着的仙鹤进行最后一步收尾：“老夫这就帮你画。”
“皎汐，你能不能先说完？”久问悠把她盯着糖浆不动的脑袋强行掰回，让她与自己对视。
“哦哦，凑巧那天是我第一次偷跑到凡界玩，脑子里就只想着要惩恶扬善，为民除害。结果我刚从雨林走出来，就见那蚌妖仗着自己会用水灵，设法将京城外围的河流和湖泊水位抬高。我看他这是想要发起洪灾，便立刻阻止了。”皎汐斜眼看着糖锦鲤慢慢成形，眼中似要冒出星星一般，满脸期待。
久问悠无语，收回原先捧着她脸的手：“那妖怪很厉害吗？”
皎汐认真地回想了一会儿才道：“嗯，他是妖神，曾有神格，至少修练了万年，内丹纯净，还是透着光的呢，久问姐姐要不要看看？”
“你到现在还留着？”久问悠实是有些猜不透，正常来说，找到好的内丹不应该早早就将它拿来提升灵力了吗？
“对，我将它留作纪念了。”皎汐收回停在糖锦鲤身上的目光，指尖在胸前的扇贝法器上轻点一下。随即，扇贝逐渐打开，从中浮现出一颗颜色接近透明的水蓝色晶珠。珠子飘至皎汐的手掌处稳稳停下，阳光照得它晃眼。
“很漂亮吧？”皎汐用两指将它捏起，抬手对着太阳，随之珠子便显现出似水的粼粼波光。
久问悠打量了它一会儿，不禁赞赏：“与无脸怪的内丹相比，这河蚌妖的内丹果真是纯粹了好几百倍。”
“小姑娘，糖人做好了。”老人将粘着糖锦鲤的小木签递给皎汐，有些惊讶道：“诶呦，原来是仙姑来了，小的有眼无珠，方才怠慢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无事。”皎汐将蚌妖的内丹收回扇贝，微笑接过那晶莹剔透的糖画，两眼更是直勾勾盯着它。
“仙姑海涵，这位姑娘想要什么模样的，在下都能帮您做出来。”老爷爷拿出一根新的小木签搭在台子上。
要个什么样的呢？“那就一只小老虎吧，不用太复杂。”久问悠忽地想起早上跟她抢包子的那只贪吃虎。
“好嘞，没问题。”老人立马应下，用长勺舀了满满一勺的糖浆，一撇一那小心淋在台子上，粘接着木签。
久问悠复又对皎汐问道：“这蚌妖为什么作乱？”既已有了上千年的修为，却不好好继续修练，为什么要干这些坏事招人诛杀，这不是作死吗？
皎汐一点也没有心疼的意思，一口咬下锦鲤的尾巴，吧唧嘴道：“他倒是把缘由都与我说了，只不过说来话长，总的四个字——为情所困。”
“这样啊...”久问悠咂舌，世间怎总会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爱恨纠葛呢？
“姑娘，给。”老人将做好的糖人递给久问悠。
她双手接过，又从乾坤袋里掏出几颗灵元。
“不用给了，就当我送仙姑和仙姑朋友的小礼吧。”老爷爷将她的手轻轻推回去，对皎汐恭敬道：“小的平常也没啥好的供奉您，这糖是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二人纷纷道了谢后，皎汐便拉着久问悠的手走开了。
“仙姑大人，跟着您混可真是太沾光了呢。”此时久问悠的眼里只装了那糖白虎，心想可这该怎么给千啸呢？
“放至银戒的灵石上方，它便会传进来。”千啸懒洋洋的声音从她脑中传来。
久问悠被吓了一大跳，不过也切实感受到心灵沟通这操作还真是厉害。突然挺羡慕生活在这种异度空间里的人，连手机、话费、流量什么的都免了。
“看看看，姐姐你又这样。”皎汐被说得有些害羞，低头并没察觉到她方才的异样，接着提议道：“我带姐姐去处地方吧，那儿可好玩了。”
久问悠本还挺期待的，但是，好玩...你就说这？
湖面平静，湖水碧绿，藕花娇嫩，湖中还一间题名为“净念”的亭子，用石板桥与岸上相连。
这儿哪好玩了？用来养老下棋还差不多。
“久问姐姐怕是小瞧它了吧？”皎汐拉着她缓步走向前：“这里的灵气是整个京城里最盛的，地还偏，我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的。”
走至亭内，久问悠才觉一股温暖而又充满力量的灵气开始萦绕在她们周身。
“打坐。”灵戒里的千啸指点道。
于是，久问悠就按着自己印象中打坐的模样坐下，心中却不靠谱地想着这样能行吗？
皎汐见她盘腿坐于亭子中央，闭眼专注，于是自顾自道：“好吧，其实这里是一位公子领我来的。”
久问悠控制着身体里灵力的涌动，随之千啸打通她的任督二脉。但实则皎汐的话她都听在心里，便道：“有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