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哪儿,什么情况,有人靠近了?”皎汐不明所以,左顾右盼道。
久问悠缓缓睁眼,见她这副蠢样忍俊不禁:“我说的是你。”
“啊?我怎么了?”皎汐还是一脸懵的表情:“我哪有什么情况,久问姐姐是又在说笑了吗?”
“说这句话之前,你还是先看看自己的脸吧。”久问悠翻身跪坐在长椅上,将身子探出栏杆,伸手拨弄着清凉的湖水。
皎汐歪头疑惑,她的脸?于是她对着湖面照了照自己的脸,见面色潮红,心想自己这难道是在…害羞吗?
“懂了?”久问悠停下手中动作,也看了一眼自己倒映在湖中的面容...冷眸含黛,唇似绽桃,好生媚骨。
皎汐不答,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似是想把这羞人的桃红抹去,又忽道:“姐姐,送你那把匕首的人一定是你的心上人。”
久问悠还未来得及细想这小姑娘的思维怎么跳脱得这么奇怪,倒先忆起了言退之。
“哈哈,久问姐姐,你的脸也红了!”皎汐捧腹大笑。
久问悠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小妮子是在套路她呢,于是立刻摆手反驳道:“我才没有呢,去去去。”
“哇哦,没想到当年一手遮半天,叱咤六界的笑面罗刹也会有今日这般娇羞模样。”皎汐调皮道,话还没说完就先一步跑回岸上,生怕这狐狸姐姐会胖揍自己一顿。
“皮一下很开心是吗?”被嘲笑了的久问悠立刻提步跟上她。
整个午后,两只妖除了打打闹闹,也不知都做了些什么,时间竟如此快地溜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夜未央,久问悠带着皎汐回到她所住的客栈,等帮她订好隔壁间的厢房,又提议:“等会儿先到我房里坐坐?”
“好啊好啊,我还想和姐姐聊聊天呢。”皎汐先行一步上了楼,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房间的位置,转头又甜甜笑问道:“姐姐的房是哪间呀?”
“左手第三。”久问悠无奈,这帝姬看来不是一般的呆萌。
“左手第三…哦,找到了。”皎汐一把推开房门,却发现…
这是个什么情况?房内竟并不是如她所想般的空无一人。
皎汐立刻合上,背靠着门犹豫道:“姐姐,确定是这间没错?”
“对啊。”久问悠正和掌柜聊有关雨林的事,聊得正起劲却被她打断了,但见她这副表情很是奇怪便问:“怎么了?”
“姐姐你上来看看,快快快。”皎汐连忙招呼她。
“来了来了。”久问悠对掌柜灿灿一笑,客气道:“你瞧我这不懂事的妹妹唤我了,那我只好先告辞了。”
“慢走。”掌柜也回以一笑,媚态万千,又低头继续用玉手打起了金算盘,噼噼啪啪响得清脆。
久问悠踏上楼梯,随口一问:“你惊讶什么,难不成房里有贼?”
“嗯嗯嗯。”皎汐用力点头,迅速小跑到她身旁。
啊?不至于吧,她订的房又不是什么高档位的。
久问悠带着怀疑轻推开门,没料到这小贼竟是…
今日一早留下一封书信,没有与她好好道别便草草离去的人。
“哟,不是说有任务,这么快就完成了?”久问悠走进厢房,见言退之正端坐在木椅上,手里还拿着一盏冒着热气的茶。
皎汐见他俩认识,便从容跟在她身后进屋。
“还未。”言退之先是小品一口热茶,后才起身解释:“任务地点正巧在京城四周。”
“那看来,我们俩的缘分还真是不浅,你等很久了吗?”在外逛了半天,久问悠觉着有些累了,于是随意扯过一把椅子坐下。
却又见其余两人都还站着,她有些尴尬:“坐吧坐吧,站着干嘛呢?”
等皎汐在久问悠身旁乖乖坐好了,言退之才坐回位:“不久,我也才刚到。”
久问悠表面淡淡应道:“这样啊。”实则心里早已波澜起伏,没想到他居然会回来。
“这位鲛族女子是...”
被一眼就看出身份的帝姬有些不快,但总觉得这人不是个善茬,只好答:“我叫皎汐。”
被抢了话的久问悠这才反应过来:“忘记介绍了,她是我今日在溟海附近遇见的。”
见皎汐表情不是很对,于是久问悠从桌案上的果盘里拿了颗提子塞到她嘴里:“然后,这位是言退之。”
又故意补了句:“一个封尘虚捉妖的道士。”
刚尝到提子甜味的皎汐听了这话,果不其然被呛到,随后猛地站起身大惊道:“咳咳咳,道…道士?!”
久问悠将她一把按回座位上,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尽:“人家善恶分明,不乱抓妖,况且早上给你用的那些药都是他给的。”
皎汐替自己抚胸顺气,听到这才坐下对言退之礼貌道了句多谢。又转念一想他应该也知道姐姐是只妖,既然姐姐都不怕他,那她为什么要怕?
“无需客气。”言退之颔首应道。
久问悠思来想去,这几日收了他这么多好处,自己是不是也该帮他做点什么?
“你的那个任务方便透露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来一起帮忙。”她顺道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咱做妖怪可是最讲究有恩必报的呢。
“我此次来京城主要是为抓一邪道,将其带回封尘虚,我虚已追捕他多月,但终是没个结果。”言退之贴心地为她添茶:“心意我领,但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参与进来,此邪道灵力极强且诡计多端,城府深不可测。”
“那好吧,不过你可记住了,一定要万事小心,如果被人打败了可别说你曾经是我的跟班,丢脸。”久问悠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本想好好给他加油的,但话从口出就变味了…算了算了,他应该也不会认真。
言退之莫名与她对视了一会儿,随后起身:“夜已不浅,在下先回屋了,二位慢聊。”
久问悠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皎汐也看他俩看得莫名其妙。
待他走后,皎汐实是忍不住猜疑,睁大碧眼有些激动道:“这位道士就是送久问姐姐那把匕首的人吧,就是姐姐的心上人吧,是不是是不是?”
“送匕首是真,可这心上人嘛…”久问悠一手捧着脸,一手把玩起言退之刚刚用过的那盏茶杯,脑海里浮现出方才他的眼神。
不解?失望?不舍?
喜欢一个人,她还没有过。但就算喜欢上了,她或许也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所以说,怎么样才算真正喜欢一个人?在久问悠看来,这简直就是这世界上最麻烦最让人无法理解的问题。
“快说说,姐姐你和他之间都发生过些什么故事?”皎汐已经兴奋到站起身来,两只手撑着桌案。
“我和他认识了算算也就才不到七日吧。”久问悠依旧盯着那只杯子不放,眼中看不出别的情绪。
只是扒到这点料怎么会够?皎汐又急问道:“其他呢,还有其他的呢?”
“其他…也就没什么了。”久问悠用指尖摸过杯沿,但又突然想起言退之的嘴好像才刚碰到过这。于是,她像触电一般把手指缩回,心跳有些加快,脑袋里有了点不该有的想法...
“久问姐姐,你的脸…又红了。”皎汐憋笑,心里默默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就是这人没错了!
久问悠突地从椅子上腾起,匆忙走到床柜处拿了面镜子端详此时镜中的自己。完蛋,真的脸红了...
“去去去,小孩子回自己房里去,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久问悠放下镜子,连拽带拖地将她赶出房间。
皎汐临走前还不死心,故意大声道了句:“久问姐姐,你肯定是喜欢他!”
“你给我滚蛋,别胡说!”久问悠故作厉声。
这一骂果然很奏效,皎汐迫于威胁已经乖乖回房了。于是,屋内只留下久问悠一人独自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她有时候只要一想到言退之,心里就会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再加上被皎汐这么胡乱一撮合,或许她对言退之还真是有些喜欢的?
只不过…就算是真的喜欢,可人家是个道士,天生就是抓妖的,而自己现在...还正巧就是只妖,这要怎么办?不不不,这前提最先该想的不应该是他喜不喜欢自己吗?
啊啊啊,她的脑袋好乱,算了不想了,还是安静睡觉吧。
却全然不知,她所想的那位道士在听到皎汐方才说的那句话后,也正为此发愁...
在隔墙的另一头,言退之平躺在床上,两手交叉叠放至小腹处,面朝天花板,心中喃喃自语:“喜欢?看来她已有意中人了,但这个他,究竟是谁...”
他沉沉叹了口气,无奈道:“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我竟会对一女子如此在意?”想了半天,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言退之起身吹熄蜡烛,再又回到床榻规规矩矩地躺好闭眸…
比起平常,今日貌似有些难以入眠。
回到墙的这头,只见久问悠半抱着被子,一条腿压在上边,口中机械地数着羊:“六十六只羊,六十七只羊,六十八只羊…”按照以往,她不等数到三十就能睡着了,可现在…真是令人崩溃又无奈。
还是翌日清晨,门外传来敲门声。
久问悠半夜未眠直到破晓时分才睡下,更何况她睡眠本就浅,这会儿还不过第三声就被吵醒了。
“谁一大清早的没事干...”居然敢来吵她睡觉?她的起床气有时候可是连她自己都怕。
久问悠晕晕乎乎地爬下床,连鞋都顾不及穿就走去给人开门。她一手撑在门板上,没好气地问道:“你谁啊?”
“抱歉,把你吵醒了。”言退之随意一瞥,发现她竟赤裸着双脚,不过...好歹衣服还算整齐。
忽又想起师父在他小时候骗过他的一句话:“看了姑娘的莲足或身子可都是要娶人家,对人家负责的。”
言退之的脸不由一红,别过头去有些尴尬道:“先去把鞋穿好,别着凉了。”
“哦,原来是言退之啊...”前一秒还是特别正常的,但后一秒…人设崩塌。
“大哥,你有毛病啊?这么早太阳都没睡醒吧?还叫我穿鞋?我穿你个头,我要睡觉,睡觉!”话音刚落,久问悠便脑子一晕向前倒去,准确无误地跌进言退之的怀里。
后者下意识搂住她,然后就这么静止不动了。
久问悠被他的骨头硌得难受,于是无意识地拱拱脑袋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靠。
直到这会儿,言退之才有所反应。他一手环上她的肩,一手轻轻一捞将她打横抱起,话语里是说不明的忧心:“姑娘家家就这点戒心哪能行?”
或许,只是因为有他在身旁,久问悠身披的利甲这才没了用处。
“言…”久问悠在梦里呓语,嘴唇微微张开。
“什么?”言退之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回床榻,又替她掖好被子,随后在床头边坐下,微微屈身细听她口中所说的话。
“退之。”
听到是在叫自己的名字,言退之心中的某处突然变得柔软,于是放低声音安抚她道:“我在,怎么了?”
“...笨蛋。”久问悠砸吧两下嘴,随后很是满意地翻了个身,将屁股和后脑勺无情地对着他。
言退之:“......”
他静静看着久问悠的胸腔随着呼吸规律地上下起伏,想必是又睡得安稳了。可他却也不走,只是默默去桌旁坐下,有时眼神还会不自觉朝榻上人那儿飘忽。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久问悠总算是自然睡醒,忽地发现屋内多坐了个人。
“诶,你怎么进来了?”见是言退之,久问悠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歪头问道,心却急切。
这人怎么会在她房间里?难不成她的睡相全被他瞧去了?啊...真是丢脸丢尽了。
言退之正拿着她的小红打量,听后微微一笑道:“当然是你给我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