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酒楼、饭馆、客栈、旅店的意思。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有公务在身,慢走不送。”
柯邵桦三步一回头,无奈寻找太子的下落一刻也拖不得。
“山不转水转,有缘再见。”
我这套正骨推穴的手法,没个十几、二十年的积累,好比隔靴挠痒。不怕柯邵桦不来,怕就怕他下次来的时候,没带够钱。凭真本事吃饭,不叫坑人。苏悦开心地挥舞小手,目送钱袋子走远。
打发走柯邵桦一行人,苏悦留了个心眼。她身上一分钱不能留,否则她的好爸妈,好哥嫂就要打上门找麻烦。苏悦提高音量,先向村民们宣布一件大喜事。
“各位乡亲父老,刚才你们亲眼看见我的医术。我宣布,苏氏医馆,正式开张看诊!往后,我会在附近几个村子流动看诊。但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医者仁心,当大夫自然不希望生意好。不过,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点小病小痛。大家有问题,及时就医,免得小病拖成大病,小钱钱最后花成大钱钱。诊金公道,童叟无欺。”
村民们将信将疑,苏悦从小在牛角村长大,村民们怎会不知她的底细。七嘴八舌的议论苏悦一夜巨变的原因。苏家人的品行在村里有目共睹。村民们担心苏悦和柯邵桦是一伙的,联手做戏骗钱。
苏悦不想撒谎。鉴于情况特殊,稍微进行点艺术加工,无妨。
“太子爷在咱们金仁县,你们都知道吧!其实他来到金仁县有段时间了。有一日,他看见我遭受父母和哥嫂的打骂,实在可怜。于是命人教我医术,让我可以自力更生。太子爷慈悲心肠,救我出苦海,感恩感谢。他还说,他以后会经常来看我。要是有哪个混蛋敢欺负我,下场会比县太爷凄惨百倍、千倍。”
说完,苏悦假装擦擦眼泪,双手合拢,跪拜远方。山高皇帝远,等消息传到太子耳朵里,早不知道过去多少年。
村民对故事的真假持怀疑态度。“丑丫,你别跟你爹学,成天嘴巴里吹牛皮。太子爷多高贵的身份,你给他舔鞋子都不配。撒谎前,先打个草稿。你怎么不说是神仙托梦教你的。”
糊涂啊,神仙托梦可比太子有说服力。“太子爷赐名,往后叫我苏悦。谁叫我丑丫,回头等他来村里,我在他跟前告一状。神仙要管用,还用得着太子亲自动手惩罚县太爷。”
“行,那你说说太子爷长什么样?”
苏悦内心吐槽,人样呗。大梁的太子总不可能长得跟海绵宝宝似的,像块黄面发糕。
“太子爷,他,他高大威武。”苏悦随口开始胡编,大梁崇武,百姓心中巨人一般的形象才是帅哥。“柯邵桦,比柯邵桦高许多,不,很多。然后他聪明,勇敢。”昨晚自己跟李衡讲狼来了的故事,今天自己却变成爱撒谎的小孩。苏悦一拍大腿,“对,长得像庙里的武魁星。”
村民不约而同噢了一声。那没错了,跟他们猜想的一样。
总算蒙混过关。
不管村民们信不信,苏悦会医术这件事人尽皆知,不愁没生意。
宣布完大事,要说小事。
苏悦不舍地拿出刚挣到手的十文钱。不太清楚大梁的物价,针线在一个家中不可缺少,大概率不便宜。“各位叔伯姨娘婶婶,谁能卖我几根针?”
等半天,没人回答。
针是小事,被苏家一家子的无赖记恨上,下辈子别想安生。
苏悦着急用针,不断鞠躬,请求村民们发善心帮帮忙。
“钱,我有钱。十文钱,只买一根针!”
“苏家人多厉害,你最清楚。收了你的钱,你爹娘,哥哥嫂嫂非打上门。太子爷,不,天王老子来了都要哭着走。尤其你那个娘王翠撒泼打滚,无一不精通。”
村民们爱莫能助。有善心的妇人擦擦眼泪,可怜苏悦命不好。王翠泼妇的名声响彻整个金仁县。苏悦是苏家人的事实无法改变,村民们对她敬而远之,情有可原。
苏悦没有气馁,她相信人心是肉长的。胳膊上,背上,脸上的伤清晰可见。苏家虐待女儿不是一天两天,村里的人不是瞎子,聋子,定是知道的。
“各位叔伯姨娘婶婶,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想选王翠当我的娘,更不想投在苏家做女儿。昨天,我那个嫂嫂撺掇我亲哥哥,把我卖给城里的李家少爷冲喜。李家少爷病得快死了,他们把我嫁过去,分明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你们说说,我跟他们还能做一家人吗!!”
苏悦用卖惨博取村民们的同情。两天前的自己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买根针居然还要靠演技。前半生过于遂顺,后半生就得吃点苦头。命运给予的一切,早已暗中标好价格。
“乡亲们,我昨天已经正式跟苏家人断绝关系。我拿钱,你们卖我针,公平交易,谁也管不着。”
村民们听完苏悦的卖惨,不但不同情,反而支持起苏家人的作法。
“丑丫,话不能这么说。你能嫁出去,总比留在娘家做一辈子老姑娘强。将来死了,李家能给你立牌位烧黄纸,给你块地葬。娘家能吗?不能。”
“丑丫,人贵在自知,山鸡再怎么变也变不成凤凰。况且你连山鸡都不如。照我说,大田和王翠事事一塌糊涂,唯独你的婚事上,是真心为你打算。从古至今,女子嫁人都是一场豪赌。万一,你嫁过去,一冲喜,李家少爷死不成了,你下半辈子享福喽。”
苏悦反驳:“万一死了呢?!”
“那就是你没福气。”
一句话堵得苏悦哑口无言。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多疼。”苏悦泪眼婆娑,“那你们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李家少爷,让她也享福。”
“丑丫,你这话说的....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沾亲带故,你怎么能咒人呐。”
狗屁!人死一捧灰。苏悦没法跟一群老古董聊男女平等。村民们眼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不该管夫家的事。嫁不出去、死在夫家,前者比后者严重多了。
苏悦气得头顶冒烟,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卖针就不卖,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两个不嫌事大的村民挤上去,拦住苏悦。一唱一和,挤兑苏悦。大有把在苏家人身上受的气,撒到苏悦头上的意思。
“呦呵,好大的脾气。丑丫,你去找太子啊,让他给你做主。给你找一户比李家更好的人家娶你喽。”
说完,发出不怀好意的嘲笑声。
苏悦神色一紧。以她的本事,整治两个无知村民,不费吹灰之力。眼眸闪过一丝寒气,动动手指头,分分钟将两人打成残废。“希望两位余生没病没灾,眼睛一闭一睁,一辈子顺顺利利过去。千万别生病,落到我手里。”
察觉到气氛凝重,两个村民收敛嘲笑,弱弱道:“开个玩笑,丑丫,做人不能太小气。”
从前的苏悦胆小懦弱,挨欺负连哭都不敢。现在的苏悦言辞犀利,气势汹汹。前后对比,反差过于明显。丑丫有了太子做大靠山,难怪腰杆直了,说话也硬气了,以后可不能再招惹她。
村民们惊讶地合不拢嘴,偷偷羡慕起苏悦丑人有丑福。
好半天,有人打了两声哈哈,借口回家收衣服,互相推搡着快速逃跑。
任凭苏悦想破脑袋,她也想不到,村民们不欺负她的原因,竟然是害怕她编造出来的谎言。
马善被人骑,人善人人欺。苏悦唉声叹气,到底是自己道德底线太高,没对村民出手。算了,今天赚到十文钱,离发大财的小目标又近一步。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狗一般计较。
反正,李衡横竖是逃不过被缝上十几针的命运。想到李衡又要当自己的小白鼠,苏悦嘴角上翘,这叫便宜夫君的二次废物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