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邵桦的手下担忧道:“大人,万一她是骗子。您的病,皇宫里的御医都看不好。她一个丑丫头,能行吗?她要真有本事,先把自己的脸治一治,别出来吓人。”
用实力打人脸,最疼。“那些庸医是不是说这病治标不治本,让大哥哥隔段时间去针灸,开点药,保养保养。”
“八个大夫轮流开方,药吃了不少,效果甚微。”
合着连针灸都没舍得给柯邵桦用,妥妥把柯邵桦当冤大头。
苏悦想趁着村民们都在,自己小露一手。既能打广告,宣传宣传名气,也能吸引柯邵桦的注意力,别咬着李衡不放。
“不信医者,不医。”
“我这病久治不愈,如今病急乱投医。”柯邵桦想赌一把,病严重到这地步,再差还能差不到哪里去。万一今天不治,错失良医,恐要悔恨终生。
柯邵桦不仅同意苏悦医治,还跟手下交代随便医,任何情况都当没看见。
“尽管医!只是我家中尚有八十老母,下有三个幼弟嗷嗷待哺。别把柯某我治死,就成。”
柯邵桦,我不会把你当实验用的小白鼠。况且,小白鼠已经有一只了。李衡正敷着媳妇牌特调药膏,嚼甜草根。他在家有没有乖乖听话,躺着别乱动。苏悦担心李衡太勤快,耽误伤口愈合。
“大哥哥,把上衣脱掉,坐到石头上去。”
苏悦的自信源于她的医术。神情淡定自若,左边眉毛挑动两下,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傲气。
柯邵桦明锐察觉到苏悦不同寻常的小表情,气场之强大,绝非普通农户家的小姑娘。众人不敢小瞧苏悦,屏气凝神,注视苏悦,好奇的查看她怎么治病。
“大梁人,有恩必报。你若是真能治好我的顽疾,我柯邵桦愿舍身报答。”
几个意思?学李衡以身相许,嫁给我做夫君?苏悦拒绝三连,便宜夫君没好货。
李衡、柯邵桦他们都是一样的,见到她丑,第一反应便是认定她会因为丑,嫁不出去,吃一辈子苦。牺牲自己迎娶一个丑女,是最好的报恩方式。并且认为对方一定会感激涕零,激动终于能够嫁出去。区别是,李衡的脸皮真真的厚。
“大哥哥,我不需要你们的施舍。我相貌丑陋,但有真本事。不嫁人,照样可以生活得很好。你非要报答的话,就多给我几个铜板当诊金。”
柯邵桦的表情突然板正起来,他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看了苏悦。不论苏悦的医术如何,光她的志气,她的见解便远胜她人一大截。
柯邵桦不再称苏悦叫小姑娘,改用尊敬的称呼。“苏大夫,请您动手吧。”
苏悦满意地点点头,动手医治。
看诊讲究望闻问切。
望是观病人的气色,闻指听声息。苏悦观察柯邵桦,他的病从潜伏期进入到了中期。人的脊椎,自上而下形成一条脊管,连接身体躯干四肢。柯邵桦现在说话、行走总不由自主地抹脖子,说明脖子这块的骨头问题最大。
苏悦伸手搭脉,仔细询问症状。“大哥哥,除了脖颈,腰椎这里有没有痛的感觉?”
“有,晚上睡觉时,浑身发麻,隐隐约约的疼。起身走走,痛感会消失。苏大夫,这和我脖子上的病有关系吗?”
苏悦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给柯邵桦听。“背上这条骨头如同屋子的大梁。大梁损坏,屋子其它地方自然会有破损。所以要问清楚到底有几个地方出现问题。我现在要通过摸骨头的方式,确认病灶。”沿着骨头一番触诊,问题出在哪里,心中有数了。“额,你在干嘛?”
柯邵桦抱紧衣裳,牢牢捂住胸口,宛如被恶霸欺凌的娇艳少女。大庭广众,扒掉上衣,铁血男儿也会害羞。
苏悦话少,人狠。“会很疼,忍住!”
“啊!!”
柯邵桦仰天长啸,嘶吼声响彻山河。
“我看你是想谋财害命!放开我们家大人。”
“退下!苏大夫医术高超,一针见血。”
苏悦淡淡看上一眼,眼中平静、温和。嗯,这群人比徐朗的狗腿子要讲理。不顾他们的威胁,苏悦继续给柯邵桦治疗。连续数下,点在柯邵桦的重要穴道上,帮助柯邵桦推开堵塞的经络。
久违的舒适感慢慢涌上背脊。
咔嚓,骨头发出清脆的声音。
习武之人为练习杀敌的绝招,会学习人体骨骼的构成,知道哪一个地方脆弱,哪一个地方一击即倒。练武受伤也是家常便饭,久病成医,无师自通。
“苏大夫,好手法。你这几下直捣病灶,还我一身轻松。”柯邵桦顿感腰上的麻痹感减退,脖子上的疼楚消下去许多。对苏悦的医术赞不绝口,恨不得当场送她一块‘在世华佗’的匾额。
“苏大夫,我有个疑问。我的病在你眼中并非疑难杂症,为何其他大夫看不出来。”
“重病需狠药。在你的腰上有一节骨头位置外突,骨头歪斜,导致身体不堪重负。脖颈的刺痛也因它而起。别的大夫之所以不敢给你治,是因为需要极高的技艺,将凸出的骨头复位。稍有不慎,病人当场瘫痪。”
哪里是看不出来,而是怕胆小怕事。寻常大夫听到柯邵桦的病经过御医诊治,即使看出病灶也不敢发声,得罪御医。而那些御医,平时伺候是宫里头的皇亲贵族,看诊下药万分小心。医不好没关系,别出事就行。
不过,背后不说人短。苏悦十分委婉道:“他们医不好,是他们没本事。”
闻言,柯邵桦呆愣愣的,半天没接话。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苏大夫快人快语,有个性。”
苏悦一高兴,免费大放送。“我帮你治病,用的是祖传手法,经过历代实验总结。这是口诀,你要牢记。”
“苏大夫,你确定要将祖传技艺传授于我?”在大梁非至亲,非自幼带大的徒弟,没有资格学习秘诀。柯邵桦误会苏悦要收他做徒弟。“这事,能否等我回到京城,同我恩师商量一二。”
苏悦不理会弯弯绕绕的事。“少啰嗦,我只教一遍。”
柯邵桦的手下连忙从怀里掏笔墨,认真抄写苏悦的口诀。
还以为苏悦是个淡淡如水,像山中兰花般高雅脱俗的女子。偶尔火辣辣的性格,极具反差感。柯邵桦听苏悦一字一句地念口诀,手在他身上来回探索。心砰砰砰,跳得飞快。
“苏大夫,男女授受不亲。大庭广众,如此这般。传出去,柯某人不娶你,对不起天地祖宗。”
“我是医生,男女在我眼中没差别。”苏悦询问柯邵桦,“有没有带银针?想好的快,需配合针灸理疗。”
柯邵桦此行是寻太子李衡的下落。来时匆忙,没有携带治疗用的伤药。
苏悦纳闷:“不小心受伤了,你们要怎么处理?万一在荒郊野岭,没有药,如何自救?”
“进城找大夫。”
好实诚的回答。
“你腹部的伤....”苏悦见到柯邵桦腹部有道陈年刀疤,激动不已。大梁的大夫居然也能做外科缝合手术。“可否跟我说说,怎么治好的?是,我有个病患受重伤,和你的伤有些相识。”
“拿针缝。”
“针?”
柯邵桦用手比划拿针的样子。“扎鞋子的针穿上线,戳进肉里,拉出来,打上结。”
“术前消毒、麻醉、缝合线、术后护理等等等等,都没有?”苏悦瞪大眼睛,大梁的大夫把人当鞋垫缝。
“苏大夫医术高超,柯某是粗人,听不太懂。”柯邵桦沉思道:“苏大夫,想要针?”握紧拳头,往腰间的长刀上用力砸了一下。“苏大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等这趟差事结束,我托人给你打一套上好的针。”
苏悦瞧柯邵桦认真的模样,生怕他送一套暴雨梨花针。连忙摆出慈祥、和蔼的目光,摇手拒绝。“诊金十文,开业大酬宾。”
大老粗柯邵桦声音倏地低沉了下来。“苏大夫,莫不是嫌弃我这个差役,手染鲜血,污浊不堪。”
苏悦平心静气地回复:“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本职,不分贵贱,不论高低。既已收了诊金,就没有收礼的道理。”
主要是大梁的男人送礼,爱送自己。有自荐枕席,给人当夫君的毛病。
“另外,大哥哥,近段时间切勿操劳。最好是能找个五星级大酒店,卧床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差事是公家的,身体是自己的。”
“苏大夫,大酒店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