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扬风抿着咖啡看着郑龙慌忙离开的背影眸色一暗。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诶，刚跑出去的那个是郑龙吗？”
荣光揉着眼睛下楼，本想去厨房找瓶喝得，看见厉扬风手里有干脆打消了那个念头，他坐在厉扬风身旁拿过他手里的咖啡也不嫌弃昂首喝了一口。
厉扬风敛了阴沉神色，把燕麦赶下去，提腕替粘黏在荣光鬓角的湿发捋到一旁，“郑龙有事先走了。”
“不跟我打声招呼就走啊，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荣光喝完最后一口把空瓶子准确无误扔进垃圾篓中。
“他现在已经骑在你头上了，小心点他再对你得寸进尺。”厉扬风难得有闲心对荣光调侃和拱火。
“郑龙不会的，我相信他。”
厉扬风听着那无言的信任觉刺耳，手抚摸着荣光的脸颊，直视着他的双眸，“你能相信他，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荣光听闻厉扬风的问题觉诧异，他视线和掌心一样的炙热，灼烧着自己的灵魂深处，“你觉得我不相信你？”
“你什么时候相信过我？”厉扬风声音低沉。
是啊，自己什么时候相信过他？
荣光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手机铃声打断了这份不言而喻的怪异气氛，厉扬风收回手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后站起身接通。
“帮主，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去了。”
“好，马上，你们辛苦了。”厉扬风说罢挂断电话，“准备一下吧，我们要出发了。”
“好。”荣光站起身迈步上楼。
“我在车上等你。”厉扬风目送荣光回房间，攥紧车钥匙转身去车库将车开出停在门口。
片刻熟悉身影出现在厉扬风视线中，他看着他将燕麦拴好，给它准备了水和狗粮，看着他给了燕麦一个吻，随后锁上大门坐进副驾。
“走吧。”荣光系好了安全带。
厉扬风看了荣光一眼随后发动车子，缓缓驶离别墅区。
车内气氛沉默着，荣光看着窗外景色闪过闹市区，闪过黄金大厦，缓慢行驶到郊区。
到了一个大院前一辆货车早已停靠多时，厉扬风停好车后下车。
荣光随着厉扬风一同下了车，抬头看着铁门大敞着，上用红色油漆漆着五个大字：凝洁孤儿院。
凝洁，李凝洁。
“这孤儿院，是用你母亲的名字命名的？”
“嗯，开个孤儿院本就是我母亲的想法。”
厉扬风迈步走到货车旁边，透过玻璃向里看去，看见司机正在盖着鸭舌帽睡觉。
他提腕屈指敲了敲玻璃。
车内司机被惊醒急忙摇下车窗看着厉扬风，“帮主，你来了啊，还有，三当家？”
荣光怎么听这个语气怎么不对劲，整的和自己不应该来这儿似的。
“阿东，先卸货吧。”厉扬风嘱咐完迈步走进孤儿院，轻车熟路来到夏玉花最常待的地方——娱乐室。
二人透过玻璃果然看到白发苍苍的夏玉花正盘腿坐在软垫上和一些年龄大一点孩子们做游戏。
厉扬风悄无声息来到门口，孩子们眼尖发现了他，便吵嚷着，来到厉扬风面前，一双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
“厉叔叔好！”稚嫩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你们好啊。”
“孩子们出去玩吧。”
孩子们听到夏玉花的话皆跑出娱乐室。
“厉老板，您来了。”夏玉花从地上缓缓站起身，莲步款款站在厉扬风，看着厉扬风嫣然一笑，随后目光转向一旁的荣光，“这位是？”
“夏院长，荣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父亲的另一个儿子，荣耀。”
“夏院长您好。”荣光颔首伸出左手。
“您好您好，原来厉先生，还有个儿子啊。”夏玉花擦了擦沾了汗的右手握住荣光的左手片刻松开。
“是，我之前一直在忙，没能抽空来看你们。”
“谢谢，你们一家真是好人啊，一直挂念着这个孤儿院。”夏玉花说着眼眶居然盈了泪水。
厉扬风见状从怀中抽出手帕来递给夏玉花，“夏院长说哪里的话，这孤儿院本是我母亲开的，她出意外去世后您就接手了这里，替我的母亲继续经营，我感谢您还来不及。”
“谢谢，谢谢。”夏玉花接过手帕，摘下金丝老花镜挂在脖子上擦拭着泪水。
提起李凝洁她哽咽着，苍老的手覆盖在厉扬风的手上，“凝洁的愿望我最清楚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再说了有你们能一起帮我，算是我上辈子积的德。”
“夏奶奶，你看好多新毯子和玩具呀！”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夏玉花停了擦泪的动作，迈步走进大院，看见堆叠得整整齐齐的物品。
“你看你们，上次送的还没有用完，今天又送。”夏玉花拍着厉扬风的胳膊，眼里满是感激。
“天热了，孩子们该换毯子了，还有些新衣服跟日用品。”
“厉老板，您太有心了。”夏玉花说完又是热泪盈眶。
荣光见此搭腔道：“夏院长，这里我和厉扬风来就好，您啊，快些去休息休息吧。”
“不用，我留在这里陪陪你们，帮你们一起干点事。”
“夏院长，您别累坏了，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
“那，好吧。既然厉老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回去了，辛苦你们了。”夏玉花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望着孩子们开口道：“你们可要听两位叔叔的话，别调皮。”
“知道啦！”专属于小孩子的拖长音回答此起彼伏。
夏玉花抿唇露出慈祥笑容，“那我先回去了，这里就辛苦你们了。”
“好，您慢一点。”荣光看着夏玉花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还是挺佩服夏玉花的，在这个郊区大院中一个人温暖了一群孤儿。
收回目光荣光的头上陡然被人戴上了一顶滑稽的猫耳帽，他看着眼前一同戴着滑稽帽子的厉扬风一脸的无奈。
“孩子们喜欢。”厉扬风率先开口堵住荣光的话头。
荣光把话咽进肚子撇嘴点点头，跟着厉扬风一起分发玩具和零食。
二人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将玩具分发完，其中还要解决小孩子们吵架问题。
“厉叔叔，这是什么呀？”一个大概五、六岁，绑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来到二人面前，小小的手指戳了戳桌上一个粉色的蝴蝶结。
“这个啊，这个是蝴蝶结，”厉扬风拿起蝴蝶结蹲下身子，表情前所未有的柔和，“小羽，你想要吗？”
“蝴蝶结，好漂亮呀。”小羽眼神闪过一丝期望，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小心翼翼询问道：“我可以拥有吗？”
“当然可以啊，厉叔叔给你戴上好不好？”
“好！”小羽稚嫩的脸庞绽开童真的笑容，期待着这个漂亮的蝴蝶结戴在自己头上。
厉扬风捻着蝴蝶结替小羽戴上，“好了。”
“好看吗好看吗？”小羽一脸期待看着厉扬风。
“好看，小羽可好看了，你自己看看。”厉扬风手后摸摸到一个镜子，放在小羽面前，“你看，厉叔叔没骗你吧？”
“嗯嗯，蝴蝶结好好看啊！谢谢厉叔叔！”小羽展臂抱住厉扬风。
荣光第一次觉得精疲力尽，他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摘下那滑稽帽子放在一旁，看着厉扬风和小羽相拥在一起的和谐场面，心中感情复杂酸涩起来。
对一个不应该爱的人产生爱意，他知道这是错的，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遏制住他对厉扬风那无声息滋生的爱意。
如果不能，他宁愿剜出心脏，将自己所有的感情归于虚无。
厉扬风拍了拍小羽的背部，抚摸着她的发顶，余光瞥见荣光投向这边来的目光，心中忽然被藤蔓缠绕。
等荣光回过神就看见厉扬风抱着小羽来到自己面前，他站起身，跟小羽打了招呼，“你好啊小朋友。”
“荣叔叔，我叫小羽，你看厉叔叔送我的蝴蝶结，好看吗？”
“你叫小羽啊，叔叔记住了。”荣光粲然一笑，提腕揉了揉小羽的头发，“好看，特别好看。”
小羽被夸脸红扑扑，学着荣光的动作伸手揉了揉荣光的头顶。
“或许我们以后可以领养小羽，你觉得怎么样？”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厉扬风嘴角带笑开了口。
如果有以后的话。
荣光闻言笑容僵硬在脸上，他眉蹙起看向厉扬风炙热的双眸觉不可置信。
厉扬风居然开始展望起了未来。
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他知道这一天不会来。
“以后吧。”
厉扬风闻言轻叹了口气。
“小羽，你怎么可以一个人霸占厉叔叔呢？”几个孩子跑过来来抱住厉扬风的双腿。
“我没有！是厉叔叔不想跟你们一起玩！”
“你胡说！厉叔叔不会的！”
“好了，好孩子们，别吵了，”厉扬风敛了情绪把小羽放下，“我们一起来玩老鹰捉小鸡怎么样？”
“好！好！”
“荣叔叔，你跟我们一起吧，厉叔叔当老鹰，你当我们的鸡妈妈。”小羽抓着荣光的衣角晃了晃。
“荣叔叔，一起玩一起玩！”
荣光看着孩子们的热情无法拒绝，“好啊，我当鸡妈妈，我来保护你们。”
“好耶！”
孩子们一哄而散在院中集合，等待着游戏的降临。
二人相视一笑，走到院子中央各自来到自己阵营。
“小鸡们小心点，我要来抓你们了。”
“老鹰你做梦！”小羽紧紧抓着荣光的衣服。
“对啊，对啊，你做梦！”孩子们附和道。
“我们人多。”荣光英眉一挑粲然一笑。
“马上就人少了。”厉扬风闲心而起调侃。
落日熠熠耀着浓白薄云，那云映着霞光铺在天际显金光，微凉晚风习习拂面，这一下午孤儿院中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游戏完后已经是临近了夜晚，冷光灯照耀着院子，中央架起了不锈钢烧烤炉，烤串摆满了木桌，烟滚随风而飘，地上铺好了软垫，孩子们坐在地上吃烧烤吃得津津有味。
“你先休息吧，我来烤。”荣光把签子放妥当，以免孩子们拿到，他来到厉扬风面前，看了眼他额头的汗，抽几张纸巾替他擦了擦。
厉扬风也不顾旁边的小孩子，提腕掌覆上荣光手腕，食指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唇角不自觉带了笑意，“这么关心我？”
荣光没预料到厉扬风动作赶紧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夏玉花和孩子们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
“怕你累死，没人给我当司机。”荣光怼完抽出手开把厉扬风挤在一旁，“去去去，去一旁休息吃饭去。”
“那好，你辛苦了。”厉扬风捏了捏荣光的肩膀退到一旁，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远离人群到角落拿出手机拨通了马川思的电话。
铃响片刻被接通，对面传来马川思的声音，“喂？厉哥，怎么了？”
“你动手了吗？”
“还没呢，怎么了，着急了？”
“情况有变，先留着他。”厉扬风视线飘向烧烤炉前的荣光，看着他背影被烟雾笼盖片刻消散。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就跟他说交易取消。”
“取消？”马川思提高音量，“厉扬风，这可是老帮主说要排除异己的，你留一个条子的线人在我们身边？你想让整个帮会、全部兄弟都置于危险中？你也知道他透了多少信儿！你能不能顾一下大局！”
“你听老帮主的，还是听我的？”
“是不是因为荣耀？是不是？”
厉扬风沉默，他看着夏玉花把荣光招呼过去。
“他妈的，回答我啊厉扬风！是不是因为荣耀？”
“是。”厉扬风沉声道。
“草！他他妈的到底给你下什么迷药了？你可是厉扬风！你看看现在的你还是你吗？让你这个盛合帮帮主对条子的人都能放一马？！我就说不能留着荣耀，这下可好，拖累你，拖累我，拖累我们！”
厉扬风听着他一大串的发泄语只是淡淡说道：“别对他动手，马川思。”
马川思沉默不语。
“厉扬风！你吃不吃了？”荣光看着不远处独自一人的厉扬风扯嗓子嚎。
“最后一遍，别对他动手。”厉扬风看了眼荣光招手示意等一下，语气带了些许怫意，脸上表情依旧平和。
“Go to hell（见鬼去吧）!”马川思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出这三个单词，不等厉扬风说什么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马川思跟厉扬风从小一起长大，他也懂得规矩，厉扬风永远是老大，而自己永远是他最信任最忠诚的小弟。
可这次，他不能听厉扬风的。
要是真的放过了郑龙，那就是亲手把盛合帮往火坑里推。
厉扬风听着忙音，看着荣光和孩子们围坐在一起的场面，吐出一口浊息。
这下他可真是忤逆厉信了。
“厉扬风！”荣光见厉扬风迟迟不来又喊了一遍。
“来了。”这次厉扬风并未沉默，而是应着荣光的呼唤，迈步来到他身旁坐下。
“干嘛呢磨蹭这么久。”荣光捻起一串烤好的五花肉递给厉扬风。
“公司有事。”厉扬风接过五花肉咬了一口。
荣光心里了然也不多问，端起可乐来喝了一口。
“厉叔叔，荣叔叔，你们两个会结婚吗？”小羽端着小盘子来到二人中央盘腿坐下，嘴角油乎乎看着二人开口问。
荣光听见这话差点被可乐呛死，他转过头疯狂咳嗽着，脖子和脸红了一大片。
厉扬风见状拍打着荣光的脊背。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呢，两个叔叔可都是男人呀。”夏玉花看着小羽无奈说道。
“男人也可以结婚呀。”小羽眨巴着亮晶晶的双眼，“厉叔叔和荣叔叔，很恩爱啊，就像电视里的人一样恩爱。”
荣光止了咳嗽缓了缓气息，对上厉扬风的担心的双眸摆了摆手。
“这都是谁跟你说的？”厉扬风揉了揉小羽的头发。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荣光闻言嘴角抽搐片刻。
什么节目啊，教坏小孩子，迟早得把电视砸了。
“小羽，别乱说了，来，来奶奶这里。”夏玉花柳眉皱起拍了拍她身旁的空位。
小羽也听话的站起身坐在夏玉花怀里吃着烤肉。
“厉老板，荣老板，小孩子童言无忌，别放心上。”夏玉花抱着小羽满脸歉意。
“哪里，不会。”荣光扯了笑默默喝着可乐，脑中想着小羽的话。
自己和厉扬风恩爱？
想着荣光侧首看向厉扬风，二人目光相撞暗流涌动。
好惊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