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促着郑龙给姜永超报信儿后荣光也回了房间，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顺带点上了一支许久未抽的烟。
铃响片刻被接通，对面率先传来姜永超的质问：“荣光，这段时间你又哪里去了？怎么又联系不上？”
“没事儿师父，就是一个周前被一帮孙子绑架了，这几天一直住院呢，没来得及回家跟你联系。”荣光坐在床沿瘪腮吸着烟，吐出浓白烟雾。
“绑架？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报警？”
“绑我的人，叫丁洪，成广人，跟厉扬风毒品交易时候产生了利益纠纷。至于为什么不报警，我这几天都在医院呢，这您得问厉扬风去，他都处理好了。”荣光一字一句说得门儿清，就是方便姜永超他们调查。
“行，你所说的这些我会查的，再跟成广那边的兄弟对接一下，估计厉扬风已经杀人灭口了。”姜永超话语顿了顿，“你自己在那里小心一点。”
荣光闻言稍愣片刻回神笑了笑，把烟灰弹落地，“会的，谢谢师父关心。师父您先忙，我先挂了。”
“好。”
荣光得了允许后挂断电话，把手机锁进抽屉里，按灭烟蒂又点了一支，出了房门下楼看见郑龙横七竖八躺在沙发上睡觉。
“诶，醒醒，上楼睡去。”荣光齿咬紧烟蒂俯身推了推郑龙。
郑龙眼依旧紧闭，只是蹙了蹙眉，不理会荣光。
荣光还想说什么，门铃声响起便先开了门，开门一瞬间看见厉扬风站在门外，而他手上的燕麦因为脖子项圈的束缚而扑腾着。
“你怎么来了？”荣光俯身拍了拍燕麦的头顶。
“燕麦想你了。”
荣光对厉扬风的说法半信半疑，“燕麦亲口跟你说的？”
厉扬风扬唇一笑算是默认，向前一步靠近荣光，提腕拿下荣光口中的烟，将唇相覆，尝到了些许呛人烟味，不过厉扬风也不排斥，舌尖描绘他唇形，深刻于髓。
荣光也承了厉扬风的吻，继而热烈回应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跟厉扬风产生感情是不对的，但是这就是人的特性，他无法避免。
燕麦挣脱了厉扬风的手，颠颠跑进房中，摇摆着尾巴，用舌头骚扰着沙发上的郑龙。
郑龙睡梦中觉有个湿热的东西在舔自己，他迷迷瞪瞪睁开眼，看见一个狗头正奋力舔自己的脸，惊呼一声坐起身用纸巾疯狂擦拭着脸上的口水。
“卧槽，这他妈的哪儿来的狗啊？”
这一声迫使二人分开，荣光缓了气息拿过厉扬风手里的烟叼在嘴里，转身看着郑龙蠢样儿乐得咧唇一笑，走过去蹲下身把燕麦揽怀里揉着，“三当家，叫醒服务满意不。”
“满意，满意屁啊！”郑龙愤愤抽着一张又一张纸巾擦拭着脸上，偶然瞥见一旁的厉扬风呼吸一滞，“厉帮主。”
厉扬风颔首算是回应。
“这您的狗啊？”
“差不多，是我和你老大两个人的。”厉扬风坐在郑龙身旁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置腿上。
荣光听这话吐出烟雾撇了撇嘴。
“还挺浪漫哈。”郑龙把手里纸巾揉搓成团全扔进垃圾桶，顺便揉了把狗头，“这狗，挺，挺可爱的。”
“你来到底干什么？”荣光站起身把烟蒂捻灭，给厉扬风倒了杯温茶递给他，顺势坐在沙发扶手上。
厉扬风接过茶唇角带了笑意，“今天中午有饭局。”
“就这点小事儿打个电话说不就行了，还用得着你带着燕麦来？”
“我说过了啊，燕麦想你了。”厉扬风垂首抿了口茶。
郑龙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觉得诡异无比。
他记得几个月以前俩人还是势如水火，怎么到现在相亲相爱了，都开始一起养狗了，下一步是不是要搬进这里来？
“带燕麦来狗粮带了吗？”
“在车里。”厉扬风放下茶杯，在口袋中寻了车钥匙放在茶几上，“郑龙，麻烦你了。”
“好嘞，不麻烦。”郑龙听见厉扬风此话懂了他的意思，抓起钥匙起身出了门。
“郑龙走了，现在你能说来我家到底干什么？”荣光看着厉扬风鹰隼眸锐利。
“只是饭局而已。”
“饭局的人重要吗？”
厉扬风抚摸着跳上沙发的燕麦，“重要。”
荣光闻言不再询问。
气氛陷入沉默中，郑龙提着一袋狗粮进门放在茶几旁。
“正好你来了，燕麦就由你来照顾了。”荣光起身拍了拍郑龙的肩膀，“辛苦你了。”说罢他转身上楼换了身衣服。
“这……”郑龙怔怔看着荣光背影，等他背影消失他转头看了眼咧嘴笑的燕麦，又看了眼厉扬风，认命似的叹口气，瘫坐在沙发上。
“今晚的交易我相信川思都跟你说得很详细，我信任你才叫你去谈。”
“我不会让帮主失望。”郑龙绷直身子看向厉扬风，眼神满是坚定。
厉扬风喉漾轻笑，转神看到荣光下头站起身掌覆上郑龙肩膀使力捏了捏。
荣光低头理着衣服下楼来到厉扬风身边，“走吧。”
厉扬风眼神敏锐，提腕替荣光把衣领抚平，“这样才对，走吧。”
“郑龙，辛苦你了啊。”
荣光撂下一句话随着厉扬风离开，只留下郑龙和燕麦一人一狗对视。
到了茶楼二人被经理指引着来到一个包厢，荣光看着装潢喟叹句，“真是豪华，你以前请他们吃饭也在这儿？”
“嗯，一如既往在这里。”
“那得有多少贪官污吏在这里诞生。”荣光瞥了厉扬风一眼随后走到圆桌前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厉扬风听此言只是笑笑，垂眸看了眼腕表觉时间差不多了，便踱步站在门外迎接客人。
“厉老板，久等久等，真是不好意思，局里太忙了。”
“马局长，好久不见了，您气色还是一样的好，快请进吧，我为您准备了上好的龙井茶。”厉扬风垂眸颔首，提腕掌摊示意。
荣光在房内听见门外对话声音，心想厉扬风还会说这么圆滑的话呢，捻起桌上开胃点心塞进嘴里嚼着。
“诶，好好好，厉老板费心了。”男人走进包厢，第一眼看见荣光心中惊诧，“你……”
荣光看见眼前人更加惊诧，连口中点心也不细嚼直接咽下。
居然是市局副局马国昌，他居然也是只苍蝇。
“你居然……”马国昌来到荣光面前，小眼睛看着他，“你不应该来这里。”
“马副局，我想这句话更应该由我来说。”荣光狭眸藏犀利。
“单处长，程老板都请进吧，马局长等了许久了。”
二人闻言敛了锋芒。
“别忘了你的身份，荣光。”马国昌鼻嗤声绕开荣光坐下。
荣光拿出手机暗戳戳开始录音。
“马局长，好久不见。”程勇良乐呵呵对马国昌打了招呼，看见一旁荣光后小眼珠一转，“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荣耀吧？”
“是，抱歉临时起意将他带来，希望各位不要见怪。”厉扬风对外面的人嘱咐完上菜后踏进包厢，“二位老板请坐吧。”
单金落座点了点头，“哪里哪里，再怎么说荣耀也是老帮主的儿子，盛合的三当家，让他来也情有可原。”
程勇良及时接了话茬，“只是啊，如果我们有说错话的地方，需要三当家多多担待。”
“不会，我能来是我的荣幸，还要各位多担待担待我才是。”荣光学着厉扬风脸上挂了虚伪笑容。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虎苍蝇聚一窝，就连市财政局行政处长都来了。
昂贵菜陆续上了满桌。
这一场饭局中荣光并没有听到太猛的料，都是些官话套话，但也足查马国昌好一阵子了。
这充满不正当交易的局令荣光有点反胃，不停地陪笑喝酒谄媚，可能是荣光不习惯的缘故。
陪厉扬风送走三人后他瘫在座位上关闭了录音，吃着没动几筷子的菜。
“怎么不说话？”厉扬风送完人后收起虚伪笑容，坐回原位后看着荣光目光平和。
“你想让我说什么？”荣光一心只想吃菜，好压一压胃中酒。
还好厉扬风替自己挡了好几杯白的，不然他现在就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
“随便说。”
荣光点了点头，夹起一块冷掉的烧鹅塞进嘴里，开门见山道：“你是怎么跟他们勾结上的？”
“不是勾结，是合作。”厉扬风提起壶柄给自己斟满茶，端起置唇边吹散热气抿了一口，“你要明白，有钱能使鬼推磨。”
荣光未言只是泄了冷哼，嘴上不停吃着菜。
而厉扬风也极其有耐心，就等着荣光吃完，自己则在一旁吃一些点心垫胃。
秉承着“不浪费原则”荣光吃饱喝足，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吃完了？”厉扬风站起身理了理外套，走到荣光身旁替他斟了一杯温茶。
“嗯，这菜还没我自己做的好吃，也就撑一下你请客吃饭的场子了。”荣光端起茶来喝口漱了漱口，站起身顺便捻起白瓷盘中最后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毕竟谈生意只喝酒就够了。”厉扬风微耸了耸肩，“你要是喜欢吃这里的点心，我可以让经理送一点。”
“不用，别麻烦他们了。”荣光咽下口中黏糯点心喝了口茶顺顺，“走吧，回去看燕麦把郑龙折腾成什么样儿了。”
二人出了酒楼叫代驾驱车回到天源，打开门看见一人一狗正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
“还行，至少不是一片狼藉。”荣光看见这一幕唇角带笑，继而转头看了眼跟上楼的厉扬风，“你要是想在这里睡，就去客房，客房在哪儿你也知道。”
荣光说罢转身就想回房间，被厉扬风一把抓住手腕，“我跟你一起睡。”
荣光转过头先是对着厉扬风露出微笑，随后慢慢抽出手，“不行。”说罢他转身进门反锁。
这几天风平浪静自己都不知道厉扬风想干什么了。
独厉扬风一人站在门外看了门许久，随后转身进入客房。
荣光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点开录音，谁知传出一阵刺耳噪音来，他眉紧蹙赶紧停了那段录音。
包厢里装屏蔽器，还挺专业，生怕有人居心不良。
老虎苍蝇出现在眼前不能抓让荣光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既然录音行不通，那厉扬风办公室里可能会有收贿赂人员的名单。
只能赌了，赌他有。
荣光看着天花板打着算盘，该怎么去厉扬风办公室寻找证据，想着想着进入梦乡会了周公。
厉扬风躺在床上浅睡片刻后醒来，左右睡不着，索性出门在荣光门外站了许久，随后转身下楼，看见一人一狗依旧在地板上呼呼大睡，不发出声响来到冰箱前拿出里面一瓶瓶装咖啡后关上冰箱门，边拧开边坐在沙发上，凝望着黑屏的电视出神。
燕麦被轻微声音吵醒，脱离了郑龙的怀抱摇着尾巴趴在厉扬风双腿上。
厉扬风伸手抚摸着燕麦，垂眸看着它清澈的眼睛就像是看到了之前的荣光。
他的双眸也是清澈无比似汪洋，可惜现在，已经浑浊了。
他和盛合，明眼人都能做出选择。
但自己为什么要选择，他就在自己身旁。
暂时。
郑龙动了动眼睑，手摸了摸身旁发现什么也没有，迷迷糊糊睁开眼见燕麦不在身旁，坐起身揉了揉眼看了眼周围，看见厉扬风正坐在沙发上，眸光深不可测。
“帮主。”他站起身，掸去了身上的狗毛，顺便看了眼挂钟时间。
已经是下午的4点33。
“睡得好吗？”厉扬风放下咖啡瓶，看着郑龙淡淡开口。
“还不错，谢谢帮主关心。”郑龙去浴室洗了把脸清醒清醒。
“你跟荣耀多久了？”厉扬风待郑龙出来问道。
“一年多了吧，记不清了。”
“你觉得他变了吗？”
郑龙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可乐坐在独座沙发上，勾指拉开拉坏喝了一口，“没啊，还是和之前一样。”
“我离开的这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让荣耀变成现在这样？”厉扬风侧首眼神看向郑龙，眼里满是犀利。
这眼神令郑龙不寒而栗，他脸色陡然一变，拿着可乐的手下意识一抖，掩饰自己的慌张神情干笑几声，“没有啊，荣耀他不是还和之前一样？没变啊，帮主，您，您一定是出国太久了，再加上之前跟荣耀没什么接触，才会产生他变了的误感。”
“你的意思是，我感觉错了？”厉扬风问题犀利。
“对……啊，不对不对不对！哪儿能这么说啊，就，就，可能是……”郑龙被厉扬风问的手忙脚乱，都开始结巴了。
说多了怕事儿漏，说少了厉扬风会起疑。
“现在荣耀不在这里，你大可以说。”
“帮主，这，这不能……”
“荣耀是警察，对吗？”厉扬风随意问出此问题，狭眸观察着郑龙脸上血色尽失，慢慢浮现出慌乱震惊的表情。
郑龙闪避着厉扬风如刀的目光，咽了口唾沫润了一下因为紧张而干燥的喉咙，他装作轻松干笑几声，“帮主你真幽默，荣耀怎么可能是条子呢，不可能不可能……我跟了他这么久，怎么可能呢……”
无论郑龙再怎么辩解，联系起之前的种种关于荣耀的疑惑，厉扬风心中已经有了眉目。
但是他不相信。
他亲自查过荣耀的所有资料，而且还是警方的资料，完全没有问题。
他不可能是警察，他不可能。
“我相信他不是警察。”厉扬风不再为难郑龙，收回目光垂眸拿起桌上咖啡喝了口。
郑龙重重松了一口气，再看眼时间，已经是5点12。
“那个，帮主，要是没什么其他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收拾收拾去看赌场了。”
“辛苦了。”
郑龙咽了口唾沫站起身，转身正准备上楼就被厉扬风叫住。
“对了，不再需要道陀的货了，我安排了新卖家。”
此话一出郑龙又是被惊出一身冷汗来。
厉扬风怎么知道道陀给新兴供货的，难不成是荣光说的？
按道理来说不通啊，一大把情报也是道陀提供的，荣光没有必要过河拆桥啊，而且他自己就是个警察。
难不成，厉扬风抓住了道陀？
万一道陀说了不该说的，别说荣光就算是自己也得死在厉扬风手里。
此想法在郑龙脑海中应运而生，不经意汗毛倒竖起来。
“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谢谢帮主，谢谢帮主。”郑龙回过神连忙应了几句，随后麻溜上楼换衣服，与厉扬风告别后又匆匆离开别墅。
这个鬼地方，暂时不能待了。
再待下去恐怕自己的老底儿都要被交代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