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厉扬风看他嘴硬冷哼声蹲下身，取消静音键，打开免提，伸手抓住方喻才的发，迫使他抬头看着手机屏幕，“好好看看，你母亲是为了你死的，动手吧。”
“Yes,boss!”马川思得令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刀，抵在杨梅脖颈处，锋利刀尖划破皮肤，有点点鲜血渗出。
杨梅被吓得呜咽起来，泪扑簌簌而落，一动也不敢动。
“等等，别！不要！我说！我说！”方喻才不忍看母亲受苦，终于是松了口。
“停。”厉扬风虚伪笑意渐深，“贴心”地把方喻才扶起来，提腕用手机拍了拍他的脸颊，语气柔和，“这才乖。”
“你先放了我母亲，确保她真的安全了，我再说。”方喻才咬牙看着厉扬风。
“你不相信我？”
“让我相信你这种人？做梦！”
“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厉扬风晃了晃手里手机，漫不经心道，“还是说，你不关心你母亲的死活？”
方喻才看着厉扬风咬牙切齿道：“是陈松。”
陈松？这名字有点耳熟。
荣眉蹙左思右想没想起这人是谁。
厉扬风得了答案英眉一挑准备兑现承诺，转头看向旁边站的笔直的保镖，“你，用你的手机发信息给他。”
“是。”那保镖一颔首，马上拿出手机来给马川思发去了信息。
【帮主说停＊已发送】
远在莱久的马川思看着发来的信息心领神会，给杨梅割开了绳子，用刀威胁她，“你要是还想见你儿子的话，别报警。”说罢他带着两人谨慎地离开杨梅家。
方喻才看着黑掉的屏幕，呼出一口气，心中石头落地。
“我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再折返回去？”
“他们不敢。”厉扬风站起身把手里手机关机后扔进一个油漆桶中 ，伸手揉了揉方喻才的乱发，“合作愉快，方警官。”
“接下来是……”厉扬风回到桌前，看着寂静的人们，环视一圈落在荣光身上，“你，荣耀。”
忽然被点名荣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腾，直冲颅顶，随后全身如坠冰窟。
难道厉扬风也查到自己了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自己的信息被高度保密，一般人不会查到，难道他在警局有关系？
他就怔怔坐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厉扬风向自己走来，那股熟悉的檀香味入鼻，散发着臭味，令荣光有些作呕。
“怎么了？害怕了？”厉扬风居高临下看着荣光额头的汗，嗤笑声，“也对，你本来就是胆小的。”说罢他抓住荣光的胳膊，迫使他站起来，带领着荣光一步步走向躺在地上的方喻才。
荣光全身都在抗拒。
“你说帮里出了鬼，该怎么解决？”厉扬风左手抚摸着下颚，狭眸看着荣光眼神犀利，唇角依旧带笑。
“我……”荣光听到厉扬风的话，刚开口声音沙哑无比，他清了清嗓子，接着回答道，“我不知道。”
“让他消失。”厉扬风附在荣光耳畔压低声音。
荣光闻言瞳孔骤然一缩，不好念头涌上心头。
他稳了稳心神，看向厉扬风，看着他的脸上带着笑意，但是眉眼间显了冷漠。
用笑里藏刀形容厉扬风再合适不过。
厉扬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副黑色真皮手套戴好，然后又拿出一把通体漆黑的手枪来。
在座人皆惊呼一声，想逃不敢逃，吓得腿都软了。
他们知道厉扬风狠，但是没想到狠到这种地步。
“你为什么会有……”荣光看着那枪眉头紧锁，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把是俄罗斯军方使用的半自动手枪，绰号“乌鸦”。
他没想到厉扬风居然猖狂到敢非法持有枪械！
厉扬风未回答荣光的问题，手中攥着那枪，走到荣光背后，翕鼻翼闻到他身上清香沐浴露的味道，心情愉悦。
他狭眸藏锐利，提起他的双手迫使荣光握住握把，枪口指向地上的方喻才。
方喻才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难免心惊胆战起来。
荣光觉身后人热息喷在裸露脖颈，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温热手心触碰到冰凉握把，荣光呼吸加重。
“对，握住了。”厉扬风垂眸看着荣光白皙脖颈，抑制不住心中那股莫名暧昧意，垂首双唇触其肌肤片刻移开，随后转身走到出了一身冷汗的郑龙面前，提腕覆上他的肩膀。
本因紧张冰凉的脖颈被温热唇触碰，荣光下意识身子一颤。
身后重压离开，他抽空呼出一口浊息，看向地上的方喻才神情复杂。
“你身为三当家，你来动手，再合适不过。”
荣光闻言猛转头看向身后厉扬风，脸上写满了大惊失色。
厉扬风让自己，杀自己的战友？
是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我做不到。”荣光干脆利索拒绝，他刚想俯身把枪放在地上，就看见厉扬风从腰间摸出那把银白色的蝴蝶刀来，开刃刀锋抵住郑龙下颚，锋利刀尖戳进他皮肤见了红。
“你做不到的话，他就要死，Choose one（选一个）。”
疯子！他妈的厉扬风简直就是个疯子！
还他妈的给老子拽洋文！
荣光怒目切齿看着厉扬风，又把那枪捡起，紧紧攥住握把。
“对准他，开枪。”
荣光举起枪对准方喻才，熟练拨下保险栓，冷汗顺额头滑落，滴在地面上，溅起灰尘，迟迟不开枪。
他做不到，他做不到！他开不了枪！
他不可能杀自己的战友！不可能！
厉扬风看荣光犹豫模样，手攥柄锋利刃尖缓慢插进他下颚，血顺伤口汩汩
“荣耀。”
荣光听到呼唤，转过头看着那刀刃深入郑龙皮肉，血也沾染了他胸前衣服。
“厉扬风！别，你别……别这样……”荣光眸中蓄满惊慌，他罕见的声音带了颤抖。
“杀了我吧，你没必要犹豫。”
荣光转头看着方喻才，看着他双眸中的悲凉浮漫。
不行，不行，我不能……
荣光阖眸攥枪的手颤抖着。
“我知道你是谁，开枪吧，为了你自己。”方喻才声音低沉平静，神情镇定，似乎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他知道荣耀不是荣耀。
他知道。
他知道他是卧底。
身份被识破荣光刹那睁开双眸，看着方喻才，眼底慢慢爬上痛苦神色，他半跪在地上，压低声音，“我不行，我不能……”
“你要带着我那份没完成的使命，一起走下去。我相信你，荣光，我相信你。”方喻才语气坚定，“现在，举起枪，对准我，然后扣下扳机，我相信你没忘怎么开枪，隆远市市局刑警，荣光。”
荣光听闻熟悉话语，紧咬后齿喉咙酸涩，他颤抖着手举起枪，对准方喻才眉心。
“你要是不想前功尽弃，那就开枪，把我当做一个投名状。”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抱歉，战友。
荣光阖上了悲凉眸，脑海中闪过荣耀的模样，他唇紧抿，终是扣动了扳机。
枪声震耳欲聋，方喻才如巨人般的身躯在众人尖叫声中轰然倒塌。
手中枪落地，荣光摇晃着站起身，不敢去看巨人一眼，转身抬睫，用染了绯红的眸看着厉扬风，“放了他。”
厉扬风看着荣光脸上挂了得意笑，抽出手帕替郑龙进行了简单包扎，他提踝迈步走到方喻才面前，蹲身捡起那把枪，那保险栓推上去，放进公文包中。
“你们，等晚些把他处理了。”厉扬风扫了一眼吓得大气不敢喘的保镖。
“是，是……”五人战战兢兢回答。
“至于各位，我想您们知道规矩，有些东西，就让他烂在肚子里。”厉扬风环视在座人几眼，语气凛冽，随后鞠了一躬，“抱歉让你们看到了这一幕，现在可以回去了。”
几人松了口气，互相搀扶着走出工厂。
待人差不多走光，厉扬风看着坐在椅子上拼命用手帕捂住下颚伤口的郑龙，移开目光看着双眸无神的荣光。
他的湖水居然浑浊了。
那唯一干净的湖水，也被污染了。
“你做的很不错。”厉扬风狭眸睨他一眼撂下这句冰冷话语，拿起风衣迈步离开工厂。
他完全不关心方喻才和荣光之间的对话，完全不关心。
只当那是临终遗言。
“你们先出去吧。”荣光未抬头，嗓音沙哑对着五个保镖说道。
“可是……”
“出去。”
五个保镖忌惮于荣光，纷纷离开工厂。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荣光颤抖着双手撑桌心如刀刺，巨人之血涌入他的鼻腔，粘黏着他的心肺与血管，还有喉咙，使他呼吸的无比困难。
终是忍不住心中酸涩，泪扑簌簌滴落在桌上，凝聚成滩，他口中发出痛彻心腑的嘶吼，回荡在空旷的工厂之中。
自己亲手杀了三个人。
荣耀，方喻才，荣光。
他手上沾满了罪恶的鲜血。
他现在彻底从荣光变为荣耀。
也应了姜永超的那句话。
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荣光，只有荣耀。
“老大……”
郑龙捂着下颚声音沙哑的呼唤着荣光，荣光从无尽悔恨中抬起头，看着郑龙。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荣光眸黯淡，拭去眼泪，呼出一股浊息。
得带他去医院。
他提踝迈了沉重步伐，走到郑龙面前，使力将其扶起，离开了工厂。
厂外雨早已停歇，雨后空气清新无比，也算是净化了荣光鼻腔中的血腥味，金轮被掩盖在层云后，努力让自己的光芒扩散。
荣光将郑龙放在车上安置好，上车后颤抖着手发动车，驶离丽湾码头。
回市区的这一路上，荣光都在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几次险些发生车祸。
“父亲，解决了。”厉扬风来到厉信书房中，单膝跪在厉信面前，昂首看着他，眸显得意神色。
“你做的很棒。”厉信也不询问谁是鬼，他提腕摸了摸厉扬风的发顶，严肃的脸上罕见温和下来，“过几天我要出国了，帮会全权交给你，别辜负我。”
“是，父亲，我不会让您失望。”厉扬风垂眸。
“排除异己，是最重要的，无论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