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二人异常的沉默。
郑龙只顾开车，因为他知道就算他问了荣光，荣光也什么都不会说。
“到了。”郑龙停好车熄了火，看向旁边安静着的荣光。
“你最近有查到什么情报吗？”
郑龙听他询问下意识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荣光若有所思点点头，解开安全带提腕拍了拍郑龙的肩膀，唇边绽笑，“没事，没查到也没关系。走，咱俩喝酒去。”
郑龙心里忽然忐忑，他随着荣光一同下了车。
这几天荣光跟郑龙一直泡在酒吧，不问世事就是喝酒，喝完了睡，睡醒了吃，然后再喝，周而复始。
卸下那重压后荣光总算是放纵放纵了。
手机早就没电了荣光也不乐意管。
只是姜永超急的不行。
平时他和荣光都会有联系，怎么这几天荣光一点信儿也没有，姜永超难免有些担心。
怕他遭遇什么不测。
但说来也奇怪，就在荣光消失的这几天中，关于盛合旗下的违法窝点已经打掉了好几个，也不知是谁一直向警方传递情报。
又是一个奢靡夜，酒吧灯光耀眼诡谲，年轻人们随着劲爆音乐扭动着身躯。
荣光坐在一旁角落的卡座上，手里端着酒口中抽着烟眯眸看着舞池中央的郑龙正和一个穿着火辣的女生跳舞。
或许放纵完就该回去了。
这几天里整个人泡在酒吧赌场，感觉性格都轻佻了不少。
你要时刻记住，你不是荣耀。
“诶呦喂，这不是三当家吗，怎么在这儿啊？”一个身影挡住了荣光的视线，他放下酒杯，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男生，他身旁还有三个狐朋狗友。
孙宇炀，盛合旗下龙飞夜总会孙锋的儿子。
荣光眸显不屑移开目光抽着烟。
“叫你呢荣耀，怎么了，被老帮主赶出来了？落魄了？”孙宇炀趾高气昂地挑衅着荣光。
这酒吧怎么有苍蝇啊，看来得让郑龙随时清理了。
荣光不耐烦啧了一声站起身端起酒杯准备离开，就被孙宇炀和他那三个狐朋狗友拦住去路。
“想去哪儿啊三当家，既然碰上了这不得陪兄弟们好好喝上几杯啊？”孙宇炀笑眯眯揽住荣光的肩膀。
“要喝你们自己喝，我不奉陪。”荣光眉蹙眸显厌恶，他提腕掸下孙宇炀的手。
“诶，荣耀兄弟，怎么回事？怎么不给面子啊？”一个染着红毛的男生开了口，他走向前去伸手取下荣光嘴里的烟，然后挑衅似的扔进他酒杯里，随后表情浮夸道：“喔哟，对不起啊，三当家。”
荣光本不想跟几人计较，转身准备离开时候听见了一句他极其不爱听的话。
“装什么，不就是个小三的儿子吗？狂气什么？我听说他妈没嫁给老帮主前是陪酒女，指不定跟多少人睡过。”
要是荣耀听到这话会怎么样呢？
去你妈的。
荣光酒精上头也不顾后果，面无表情拿起一旁桌上的空瓶，攥紧瓶颈转身扬臂朝说话那人的头顶狠狠砸下。
瓶子与头颅相撞应声碎裂，碎片迸溅。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灯光依旧诡谲。
那黄毛被砸的倒在地上捂住头不断哀嚎着，猩红血顺着他指缝流出。
随着一声尖叫，这场混战拉开序幕。
荣光以一敌三绰绰有余。
混乱中不知是谁报了警，警察来的很是及时，把场面控制住后将四人一同带回警察局。
郑龙和辣妹从厕所“激战”完出来，看见酒吧内一片狼藉，荣光也不见了。
荣光坐在审讯椅上双手冰凉的铐子被拷起，习惯性翘了二郎腿，觉脑袋刺痛，因眼肿模糊了自己的左眼视线，脑袋里也嗡嗡作响。
这该死的孙宇炀，砸哪里不好非得砸头。
推门声入耳荣光也懒得抬起头。
“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熟悉声音入耳荣光这才抬起沉重的头颅来，看着许久未见的眼熟面孔露了个笑容，嗓音沙哑，“师父。”
姜永超面色严肃背着手，看着吊儿郎当的荣光，“把腿放下，看你成什么样子。怎么回事？怎么跟人打架了？喝多了？”
“小摩擦而已。”荣光放下腿坐的端正，背绷得笔直。
他十分怀念这里的生活。
当警察的生活。
“小摩擦？小摩擦把人打得头破血流？打算怎么办？私了吗？”
“当然私啊，不私我得进局子。他们现在在哪儿？”
“在隔壁，你准备打电话给谁？”
“厉扬风。”荣光脱口而出。
很奇怪，荣光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个名字。
姜永超听到这个名字眉皱了起来，他关上摄像机，提醒外面人关上监控。
收到答复后姜永超谨慎地关上了审讯室的灯，确定监控红灯不再闪后打开灯，走到荣光面前。
“你到底怎么回事？这几天我怎么联系不上你？发生什么事了？”
“诶哟，师父真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手机关机了而已。”荣光抬起头看着他脸上依旧带笑。
“我听说厉信回来了。”
“嗯，对，他一回来就不让我管帮里的事情了。”荣光无所谓耸了耸肩。
“为什么？因为张军山吗？”
“对啊，厉扬风把张军山那桩生意让我做，我把消息透露给你们，盛合损失了将近80万，还折了个货源，他一生气，不让我干了。”
“你什么时候恢复？”
“这我得看厉信脸色啊。”荣光看着思考着什么的姜永超，心底涌上酸涩，语气带了些许祈求，“师父，我想回来了。”
姜永超回过神看着他清澈眸子，严词拒绝，“不行。”
“师父，我真的不能待了，您知道他逼我干什么吗？他逼我验货！我可是警察啊！”荣光说到激动处略微失控，在酒精作用下不顾右掌的伤狠狠拍桌发出声响，“下次他会让我干什么？杀人？”
他真的是受不了了！
“荣光。”姜永超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作以安抚。
他有时候都分不清自己是荣耀还是荣光。
他陷在泥潭太久了，听到别人叫自己最多的就是，三当家，耀哥，荣耀。
荣光听到了许久没人喊过的名字，抬起头来，眸底掩雾气与其深邃眸对视。
“任务已经开始了。而且，你要记住，你是警察，你为了你弟弟，为了自己，更重要的是，你是为了人民。你要坚持住，你可是警察，你可是荣光。”
荣光听到这番说辞也算是冷静了几分，他后仰身子脊背碰椅子发出闷响，移开目光看向别处，抿了抿唇随后绽个苦笑，“打电话吧，打电话给厉扬风。”
姜永超看着荣光，转身出了审讯室，叹了口气。
荣光重重呼出心中那股浊息，看着顶上白炽灯盈盈而亮。
他现在感觉自己像《无间道》里的陈永仁。
他在琛哥身旁蛰伏十几年，最后落得个英勇牺牲的下场。
自己的结局是否也会像陈永仁一样呢。
谁也说不好。
谁也说不准。
谁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不任何意外。
良久姜永超走进审讯室，给荣光解了椅子，“在调解室。”
荣光未言颔首站起身，刚准备离开就被姜永超喊住，他眉眼间带了疑惑，转过头看着姜永超。
姜永超眼眸深邃看着带伤的荣光，滚动喉结只是摆摆手，“没事。”
荣光眉蹙看了姜永超这举动觉奇怪，也没打算问什么提踝迈步离开审讯室轻车熟路去了调解室。
一路上遇见之前同事轻松地打着招呼调侃自己，笑笑不当回事儿，推开调解室的门看见厉扬风和那四个手下败将面对面坐着。
“哟，来了啊？”荣光一副吊儿郎当样子关上门坐在厉扬风旁边，二人之间隔了个空位。
厉扬风睨眼来人的惨状，看他花衬衫上沾染了干涸的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头上也包裹着纱布，血染了一片，感觉心中有一股无名火燃着星星火。
“你不应该看我，看他们，他们比我惨。”荣光咧嘴乐呵呵看向对面四个人，眼神满是嘲笑，“手下败将。”
孙宇炀左手被绷带吊起，瞪着眼一脸不服气。
头上缠着绷带的红毛拍了下桌子，“你他妈说什么？”
“还想打是吧？！”被荣光打的鼻青脸肿的黄毛附和道。
“想干什么？”本沉默的厉扬风终于是开了口，语气带着凛冽。
几人忌惮于厉扬风的身份，纷纷噤了声。
狗仗人势的东西。
孙宇炀咬紧后齿睨了荣光一眼。
“干什么干什么？在公安局吵什么？没打够是吧？没打够就在这里再打一场，把你们全拘留了！”刘邺推门进来环视几人几眼，目光停留在厉扬风身上片刻后移开。
厉扬风根本不看刘邺，只是垂首摆弄着腕上银灿表。
“哪儿敢啊警官。”荣光笑眯眯开口道。
“最好是。”刘邺拉开椅子坐下，看着荣光觉得眼熟。
想起来了，是荣耀。
调解只用了10分钟，孙宇炀几人不打算追究，也不敢追究，灰溜溜率先离开了警局。
荣光跟着厉扬风出了警察局，迎面碰见郑龙在外面儿坐在地上等候多时。
“厉帮主，老大。”郑龙看见几人出来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向前去到荣光身旁。
“你自己的主子，在你自己的场子里打了架，你身为他的小弟，你难道不知道？”厉扬风扬颚睇着郑龙，语气带了训诫。
郑龙被他看的后背发凉，那眼神似刀般锋利，急忙打了自己几巴掌，“是是是，是我的错，我没看好。”
“不关他的事，你为难他干什么。”荣光提腕揽住郑龙的肩膀，“他当时在忙着照顾包厢客人呢。”
厉扬风看着荣光放在郑龙肩膀上的手双眸微眯。
“是是是。”郑龙被荣光说的有些心虚，但他又不敢实话实说，只得点头弯腰附和。
“那我们先走吧。”荣光觉头忽然昏昏沉沉，放下手拍了拍郑龙肩膀，提步就要走。
“等等。”厉扬风开口。
荣光疑惑转过身看着厉扬风。
他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