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睡了一个好觉，荣光迷迷糊糊睁开眼，手摸向床头柜拿到手机，看了眼时间。
4点32分，离家庭聚会还早。
荣光翻身下床扯了浴巾进入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缓解缓解疲劳。
不卧底的日子就是好啊，至少是光明正大的。
临近赴会时间，荣光忽然觉得这像一场鸿门宴。
荣光下车看着眼前远离闹市区的气派无比的别墅，像是一座囚笼，要将自己吞噬。
他呼出浊息稳神提踝迈步，按响了门铃。
片刻大门开启，一个个子稍矮，留着短发的中年女人看到眼前荣光惊呼一声，随后伸出双手来，“啊，荣少爷，您来了。”
荣光大脑极速运转，想起资料上说她是厉家保姆王翠，不确定对其的称呼干脆没说话，颔首就算是道谢，脱下外套递给人走进别墅。
周娜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剧吃着葡萄，偶然瞥了一眼来人，看见一个熟悉身影有些不确定，再看了几眼确定是自己儿子。
“哟，今儿怎么这么早来？”周娜站起身来到荣耀面前，总觉得他身高不对劲。
荣耀187，怎么感觉面前人矮了点儿。
或许是太久没见了。
周娜也没当回事儿，拉着荣光的胳膊让他坐在沙发上，玉手覆住他的手背上，“最近怎么样，生意打理的好吗？”
荣光被周娜突如其来的亲昵整的不知所措。
自从父母离婚，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周娜，更何况是感受她所谓的母爱。
况且这母爱还不是属于自己的。
“挺好的。”荣光坐在沙发上绷直背，僵硬地笑笑，然后抽出手，环顾偌大的客厅，“父亲呢？”
“还没回来呢，估计快了，你先等等吧，来，先吃水果。”周娜看了眼孔雀挂钟后移开目光，把盛着水果的果盘推到荣光面前。
荣光尴尬笑笑看着那果盘不为所动。
空气一时蔓延着沉默。
荣光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生怕自己做错或者说错什么被周娜抓住把柄。
还好厉扬风及时出现，才打破了这份寂静。
“厉少爷。”
“扬风回来啦？”周娜热情地站起身去迎接，熟络地接过厉扬风的风衣来搭在一旁，柳眉一蹙开始喋喋不休，“这几年在国外怎么样？生活的好吗？吃的习惯吗？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害我担心。”
厉扬风睨了身旁这个叽叽喳喳的女人一眼没说话，只是径直走到端坐在沙发的荣光身旁坐下，看着他左臂许久移开目光。
王翠端来上好茶放在二人面前。
厉扬风颔首算是致谢。
周娜早已习惯厉扬风对自己的态度，无所谓耸耸肩坐在独座沙发上靠近荣光，伸手握住荣光的手揉搓着，总觉得不对劲。
荣耀的手什么时候有茧了？
荣光露出尴尬笑再次抽回手，端起一旁茶抿着。
自己简直就像是羊入虎口。
终于是等到了厉信归家，几人上了餐桌，周娜用公筷给厉姓父子不停夹着菜。
厉扬风英眉皱起干脆把盘子推在一旁，不吃周娜夹的菜。
“来，小耀，多吃一点。”周娜故意夹了荣耀不爱吃的苦瓜盏，放在他面前盘子里。
荣光吐出鸡翅骨，下意识说了句谢谢，夹起那苦瓜盏咬了一口，等他抬头看着周娜奇怪的目光，忽然发觉了不对劲，急忙抽出纸巾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包好，扔进垃圾桶。
厉信喝了口海参汤，看了眼荣光异举开口询问：“怎么了荣耀。”
还不等荣光开口周娜抢着说：“啊，没什么，先生，小耀不喜欢吃苦瓜。”
周娜特意把“不喜欢”三个字加重音。
“是，是，我，不喜欢苦瓜。”荣光向厉信歉意笑笑，忽觉喉咙发紧。
他考公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厉扬风停下筷子看了一眼荣光。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荣耀不喜欢吃苦瓜。
“不喜欢就不吃，别浪费。”厉信放下瓷碗，看着荣光，眼神凌厉。
“是。”荣光垂首应了句。
“好了，小耀不会浪费的。先生，尝尝蒜蓉粉丝蒸鲍鱼，可鲜了。”周娜熟练的把一只鲍鱼放在厉信盘中。
厉信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今晚都在家里住一晚。”
荣光抬起头来看着厉信。
这是搞哪一出儿？
“怎么，荣耀，你忘了？每次家庭聚会都要在家住一晚的呀。”周娜率先开了口。
“哦，对，最近太忙了。”
“太忙了？”厉信冷哼一声，仿佛上午的怒火还未消散，“你能忙到连规矩都忘了？”
“好了父亲，先吃饭吧，消消气。”厉扬风终是开了口制止。
厉信眼神凌厉扫了厉扬风和荣光一眼，未言。
周娜看了看几人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紧忙打了个圆场，“看你们两个，关系越来越好了。”
荣光听这话略显无奈，要不是不能吐槽自己早吐槽了。
你是从哪儿看出来我和厉扬风关系好的？
吃完这顿糟心饭荣光被王翠领着上楼回了自己房间，开了灯眼前一片素雅，就像是个客房，不点儿也不像个常住的房间。
果然不是亲生。
荣光躺在床上翻看着郑龙发给自己的消息，都是些无病呻吟和抱怨。
越看越可乐，荣光嘴角逐渐绽开笑意。
门被敲响，荣光警惕地关上手机下床开门，看见是周娜端着一个果盘。
“我给你洗了点水果，你晚上吃。”周娜绕过荣光进了屋子，把果盘放在书桌上。
荣光英眉一挑不知道周娜葫芦里卖什么药，他关上门坐在床沿。
“你不是荣耀，是荣光吧？”
周娜开门见山，这话可把荣光惊出一身冷汗，脑中一片空白后思绪回归，脸上强颜欢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否认，坚决否认！
要是被周娜发现，之后再告诉厉信，自己不就完蛋了吗？
“别再装了，荣光。”周娜走到荣光面前，抓起他的手腕反转过来，掌心朝上，凝视着他掌上的茧，声音低沉，“你骗的过不爱荣耀的他们，但你骗不过我。”
伪装了许久被周娜一语点破，荣光觉也没有必要再隐瞒，抽出手站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开了眼门外确定无人偷听后关上门，走到周娜面前，同样压低声音，“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以为呢？荣耀我最清楚不过，今晚你的举动很不像他。荣耀哪里去了？我知道你当警察了，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来抓他们吗？”
周娜总觉得不对劲，荣光此时来肯定是荣耀遭遇了什么不测。
要不然怎么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确，很恐怖。
“他现在很好，抓谁什么的不用你管。”
“什么叫我别管？他们是我儿子！我丈夫！我家人！”周娜紧紧抓住荣光的左臂，眼眶噙担心意。
“我就不是吗？我不是你儿子，你家人吗？”荣光喉漾嗤笑扬臂抽出手来扬声，因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了伤口，他眉蹙承刺痛，“也对，我不是，毕竟十几年过去了，你也应该早就把我们给忘了，厉太太。”
这么多年对周娜压抑了许久的怨恨，终是爆发了出来。
自己六岁时她就强硬的带着荣耀离开了自己和父亲，任何挽留都不听，只说贫穷的父亲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她离开了我们，离开了我。
他想要母爱吗？他想要。
但这不是必需品。
他现在也不需要。
周娜闻言红了眼眶甩了荣光一巴掌，声音颤抖着，“你怎么能这么说……荣光……你弟弟在哪儿？他在哪儿？你告诉我！告诉我！”
巴掌声清脆响亮。
“我不会告诉你的。”荣光被周娜甩了一巴掌后保持着侧首的动作，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下颚，淡淡说道。
“你告诉我，荣光，求你了，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应该抛弃你们……你告诉我……荣耀去哪里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求你了……告诉我吧……你可怜可怜我……”周娜重新扯住荣光的手臂，泪盈盈扑簌簌而落。
荣光看着周娜此模样内心泛起酸涩意。
荣耀死了！自己也有错！
他不能说。
他不能说。
“抱歉，无可奉告。”荣光抽出手，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荣耀！”周娜跌坐在地板上，双手掩面泣下如雨。
厉扬风刚受完厉信的说教，从厉信书房中出来，抬头就看见荣光脸色难看地拿起一旁属于他的外套，头也不回离开了别墅。
他本想去寻荣光，但转念一想他是周娜的儿子，此想法便打消。
玉盘皎皎蟾光盈盈，春夜之风拂面本应是惬意无比，可惜荣光觉得异常烦躁。
他摸兜掏出烟来，衔在嘴里点燃躺在地上，拿出手机拨通了郑龙的电话。
片刻忙音后电话被接通，“怎么了荣警官？”
“来接我。”荣光无视对面传来的音乐声，看着头顶月光，吐出烟雾似云遮掩它的光芒。
“好。”郑龙没有过多废话，挂断了电话。
荣光把手机放在地上，狭眸看着那月光凛冽。
如果他没有被调令到隆远，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荣光点燃了第三根烟，听着远处引擎的轰鸣不为所动，直到郑龙把一辆黑色的奥迪R8停在他面前，灯耀晃的他眼睛疼。
郑龙下车蹲在他身旁，“又搞哪一出啊荣警官，怎么还躺地上？厉家不欢迎你？”
“你小子，RS7不够帅啊，还开R8出来。”荣光睨了一眼背光的郑龙。
“这不是为了给你撑场子吗，来，先起来。”郑龙说罢抓着荣光的左臂想把他拽起来。
荣光被扯的伤口一抽，呲牙咧嘴道，“疼，疼！”
“啊？咋了？”听到荣光痛呼郑龙赶忙撒开了手。
“被厉信打了呗。”荣光呼出一口气自己慢慢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不说了，走吧，去酒吧。”说罢荣光打开车门，弓腰低首钻入副驾。
郑龙看着副驾上的人叹了口气。
每每家庭聚会荣耀不顺心了也会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