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巴掌就甩在了厉扬风的脸上，他头侧在一旁，左颊明显浮现了红印，厉信掌掴的他脸火辣辣的疼。
他好像还在口腔中尝到了一丝甜味。
不过厉扬风已经习惯了，这就是厉信的教育方式。
他从小生活在厉信的棍棒教育下。
就因为他是厉信的儿子，他要做到事事让厉信满意。
很明显这次厉扬风做错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把给荣光吓了一跳，他抬头看着的厉信，眉头紧锁。
“你也知道你错了？将近80万的交易，就那么轻易打了水漂？你在想什么？这几天盛合的场子都被警察翻了个底朝天，你就是这么让我放心的？”
“抱歉父亲。”
厉信眉蹙眸显怒，就连眼角细纹似乎都沾染了些许怒气，他指着跪在一旁的荣光，扬声道：“风移本来是你的生意，你让他来做？你让他来做？而且还让条子把货源端了？这种低级错误是你能犯的吗？”
“父亲，是我考虑不周，不会再有下次了。”厉扬风摆正头颅，依旧垂着首，声音低沉道着歉。
本来就是自己的问题，是他低估了警察所掌握的情报。
还好荣耀没去，不然就被警察一起查了，恐怕盛合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厉信深吸一口气，忍怒扬颚背手，“扬风。”
只两个字厉扬风就明白了厉信要做什么，他站起身，看了眼了眼荣光走到关公像面前，从那金色桌布下拿出一根通体黑色发亮的拐杖，龙头呈金色耀着光。
他在荣光疑惑迷茫的眼神中回到原位双膝跪地，大腿处西裤绷紧紧贴在皮肤上，双臂抻直为厉信双手奉上拐杖。
“我想你知道帮规，做错事，就要受罚。”厉信从厉扬风手里拿过拐杖，“更何况你是帮主，是我厉信的儿子，帮内上上下下都在看着你。”
“是。”
臂扬棍落，空气被划棍风破呼啸而落，闷沉地一棍棍打在厉扬风身上。
厉扬风只得无视臂侧的疼痛，垂首咬紧后齿，双拳攥紧默默承受着。
这是干什么，是亲爹吗，意思意思打几下就行了，可荣光看着厉信根本没留手。
荣光好管闲事的这毛病又开始了。
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眼疾手快用手硬生生接住厉信的落下的第十棍，震得他手疼，站起身来把厉扬风护在身后。
厉信看着荣光的异举，眸中藏了诧异。
几年未见，荣耀好像涨了不少胆子。
“父亲，不关他的事，是我的问题，是我辜负了厉扬风和您的期待，您罚我就好。”荣光说罢双膝跪地，抬头看向厉信眼神灼灼。
“好，好。”厉信看着眼前这个不同于血脉血脉与姓的“儿子”，扬臂落棍。
荣光咬牙承棍闷痛，依旧抬头与厉信对视。
厉信打荣光用的力明显比打厉扬风重的多，荣光额头渗出了汗，本绷直的背也稍微躬起。
厉扬风看着荣光额头的汗和青筋，那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又盈满了他的内心。
厉扬风看着厉信，提腕轻扯住他的衣角，难得放下了属于他盛合帮主的傲气，“父亲，请您住手吧，是我欠了考虑。”
厉扬风从未反抗过自己。
而且还是在荣耀这个外姓人面前，替这个外姓人开脱。
厉信甩开厉扬风的手，扬臂作势要打，厉扬风下意识闪躲。
拐杖重重敲击着地面，还不等厉信开口斥责厉扬风，周叔敲响了帮会大厅的门。
“进来。”
周叔得到允许推开木门，看了跪在地上的两位少爷一眼，快步走到厉信面前将响着铃声的手机递给他。
厉信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周娜打过来的。
“接。”厉信把拐杖放在一旁，背手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周叔按下了通话键和免提，“夫人。”
“是周叔啊，我先生在你身旁吗？”听筒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荣光动耳听了许久未听到过的声音，眉心一动。
“在的，夫人您说。”
“今晚别忘了家庭聚会，我们一家人好久没聚在一起了。”
周叔看向厉信眼神充满询问意味。
厉信无言抿茶颔首。
周叔得了允许开口，“好的夫人。”
“好，那我们晚上6点见。”周娜说罢挂断了电话。
“都听见了吧，别忘了今晚的聚会。”厉信把拐杖递给站在一旁的周叔，随后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走在荣光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以后帮里的事情你就先别管了。”
“是，父亲。”荣光应了句，心里暗道声不妙。
这厉信不让自己管事儿，自己还怎么给警方传递情报，真是一步错步步错，看来这段时间得靠郑龙了。
“至于你，扬风，”厉信话语稍顿提腕长了茧的手覆在厉扬风头上，揉乱了他的发，嗓音低沉，“把烂摊子收拾干净，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厉信说罢乜斜一眼荣光，冷哼声出了帮会厅。
周叔早早将拐杖放回原处，随其一同离去。
旧疾未好又添新疾，荣光看人走了也不装了，倒吸一口气左手撑地右手捂着快被厉信打断的左上臂用力揉搓着妄想缓解一下疼痛。
厉扬风待厉信走远这才抬起头来，狭眸藏阴鸷呼出一口浊息来。
荣光站起身来，在大厅里寻找着医疗箱。
“在茶柜里。”厉扬风知道他要找什么，缓缓站起身，坐在一旁椅子上，左臂传来阵阵刺痛。
荣光闻言打开茶柜，果然找到了医疗箱，他提出来放在桌子上打开，拿出需要用的东西。
“脱衣服。”荣光捻出根棉签来蘸取些许碘伏。
厉扬风看了他一眼，眉蹙发问，“干什么？”
“上药啊厉帮主，刚刚父亲没打你，还是你感觉不到疼？”荣光不耐烦啧了声催促道：“别墨迹了我还疼着呢。”
厉扬风闻言睨他一眼，脱下西装外套放在桌上，解开衬衫衣扣，褪下半边衬衫露了受棍伤的左臂。
荣光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陈旧伤痕，眼神一黯，移开双眸看向厉扬风的新伤。
他皮肉下紫红淤血聚块，荣光蹙眉捻了沾有碘伏的棉签俯身细细擦拭着为他消毒。
厉扬风看着给自己上药的荣光，看着他额前垂落的发和不同于平常吊儿郎当的认真的模样，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母亲，李凝洁。
每当他做的事不如父亲意时，他都会接受惩罚。
受伤后就去找母亲，母亲每次都会如此耐心的给他上药。
自从母亲死后再也没有别人给他上过药。
荣光是第一个，或许也会是最后一个。
不过还真是令人怀念啊。
上完药后母亲就会把他拥入怀中，跟他说不要记恨父亲。
当时她被父亲所抛弃。
就是因为那个女人。
厉扬风狭眸藏了锐利，竭力压抑着自己对荣耀那股难以言喻的感情。
荣光替他喷上跌打损伤药后缠了几圈医用纱布，随后用剪刀剪断打了个死结。
给厉扬风上完药该轮到自己了，荣光随意靠在桌沿，发觉自己靠在了厉扬风外套上后把他衣服拽出来搭在腿上，褪下衬衫重新拿了根棉签蘸了些许碘伏，反转过胳膊查看情况。
比厉扬风要严重许多，完全是肿了起来，呈了紫红色。
这厉信他还真是下死手啊，果然不是他亲生的他就不心疼。
厉扬风从回忆中抽出神，看着荣光笨拙地上药，狭眸看着他伤口，将衬衫穿好抻臂拿过他手里的棉签，，给他擦拭着。
荣光也不阻止他动作，反倒好整以暇地从裤子口袋摸出烟，打开烟盒抖出一支来衔在嘴里，单手擦火烟头燃了点点星火。
厉扬风尽量屏息不去闻那呛人的烟味，拿起湿巾给他擦干净碘伏后，拿起喷雾对准肿起的手臂喷了几下。
喷雾刚触碰到皮肤冰冰凉凉，还挺舒服，随后传来阵阵刺痛感。
荣光没想到会痛，他倒吸一口气，眉拧在一起，胳膊下意识抽搐一下。
“怎么，你还会疼？”厉扬风睨他眼嘴泄嘲讽话语，拿起纱布来缠了几圈。
“我不疼，我钢筋铁骨。”荣光听他话觉好笑，怎么会有人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厉扬风未接他话茬，替荣光缠好纱布后剪断，打了个结，随后放下剪刀起身，从荣光腿上拿起外套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搭在臂弯提踝迈了步。
“去哪儿？”荣光看着他背影开口。
“替你收拾烂摊子，三当家。”厉扬风说罢推门离开帮会大厅。
有什么东西变了。
厉扬风也说不清是什么。
听到这话荣光烦躁了挠了挠头。
如今白挨了一顿打，还被厉信革了自己的职，怎么想怎么亏。
一切来源只能靠郑龙打听了。
烦躁过后就是心情愉悦。
总算能脱离这个泥潭一段时间了。
他知道他身为警察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但是他有点累了。
整天跟些什么东西打交道。
赌狗，毒狗。
荣光叹了口气收拾好了东西后，出门打了个车直奔赌场。
穿过依旧嘈杂的人群，来到办公室门前打开门，发现郑龙阿豹和两个保镖正在打牌。
“挺悠闲啊你们，场子也不管了？”荣光迈步进办公室坐在郑龙身旁，双腿交叠把脚放在茶几上，英眉一挑扫视四人。
“耀哥。”四人急忙站起身来。
“你们三个先出去吧，我跟你们龙哥谈点事儿。”荣光乐呵呵拍了拍身旁空位，示意郑龙坐下。
“是。”三人垂首后走出办公室。
“怎么了荣警官。”郑龙坐他身旁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我被革职了。”荣光头后倚靠沙发椅背，昂首抽着烟云淡风轻道。
“什么？为什么？”郑龙听他这话差点一口酒没喷出来，他不可思议看着荣光，瞪大了双眼。
“还记得几天前没完成的那笔交易吗？”
“记得，怎么了？”
“厉信因为这个大发雷霆，把我暂时革职了。”荣光心大的咧唇笑出声，“以后啊，情报就靠你打探了，我相信你的关系网。”
“你还能笑出来呢，你是卧底还是我是卧底？”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我已经又回到之前的挂名三当家了。”荣光嘱咐完站起身，齿咬紧烟蒂，郑重的拍了拍郑龙的肩膀，低头看了眼腕表，已经是下午的1点24分。
“我先走了，你努力一点，辛苦一点，加油。”
“你又去哪儿啊？”郑龙跟他一起站起身。
“当然是回家睡觉，晚上还有一场家庭聚会。”荣光刚想离开就想到什么似的。
“柳允儿呢，我好像好久没看见她了。”
“她啊，上夜班。”郑龙走到荣光身旁替他打开门。
荣光挑眉点点头，“这样啊。行，我走了，你能者多劳。”他撂下这句话离开赌场。
郑龙看着荣光吊儿郎当，不当回事的背影挠了挠头。
诶一西，什么啊，自己突然从线人晋级成替补卧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