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听故事找我,你算是找对人了,而且还是鬼故事!”
眼前这人,嘿嘿地笑了。
一口黄牙。
星期天,李月白没有开宝马,骑着他的小摩托来到了城南,找到了一座占地面积足有十余亩的大院子。
这里,就是曾经的隆发外贸。
负责人是赵闻聪,背后老板便是孟德水。
而李月白的父亲张吉善,先是在纺织厂给孟德水做财务,纺织厂破产后,又来到隆发外贸继续做财务,最后,吊死在了这座院子里。
父亲的死,这是李月白必须查清的真相!
所以,今天他来了。
他知道,这座院子里肯定有故事。
他想从父亲的死和这所院子,找到赵闻聪和孟德水的突破口。
赵闻聪从隆发外贸总经理,摇身变成如今的住建局局长,他在进入官场前所待的这个院子,必然不同寻常。
孟德水同样如此。
当年早在纺织厂破产之前,孟德水已经经营着这座外贸公司。
他从这座院子的主人到成为地产大亨,期间也必然与它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所以,这座院子有秘密!
如今,这座原来的隆发外贸周边都已经建成了漂亮的小区,唯有这里灰乎乎一大片空着,似乎也在证明它的不寻常。
原来这里属于城乡交界地,可现在已经成了准黄金地带,偌大的地方不开发利用,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反常,即妖!
“喂,有人吗?”
李月白鼻子上架了副墨镜,把小摩托停在了大门前。
大院铁门紧锁,旁边的小门却开着。
传达室里,一个50多岁的中年人正在无聊地看电视。
李月白是早已看见了的,却还是喊了一声。
“谁啊,我不是人难道是鬼?”
那人应声而出。
李月白是以租赁厂房的名义找到这里的。
他与眼前这位大叔的攀谈,也从这里开始。
“这么大一座院子怎么会荒着?原来是干什么的?”
李月白皱着眉头,装模作样地问。
“你要问这院子,那可是大有来头!”
大叔骄傲地一扬头说。
仿佛,这地方是他家的矿。
“那就说来听听,我从小就最愿听故事!”
李月白哈哈一笑。
顺手递上一支中华烟。
“那你今天算是找对人了,我给你讲讲这个大院的故事,而且还是鬼故事,保你听着上瘾……”
大叔接了烟,两眼立即放光。
他把香烟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又扫了一眼李月白手里的烟盒,这才掏出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然后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香!”
他说。
他这一系列动作,包括一个“香”字,是典型的长期抽劣质烟的烟民吸到好烟的典型表现。
或许是从来没有与人与他认真攀谈过,也或许是一个人呆的寂寞,他的话匣子也打开,再也收不住了。
“你要租赁厂房,趁早,别打这院子的主意!”
他说。
他语气里的善意,显然来自李月白的这支中华烟。
有时候,买通一个人,就这么简单。
成本低廉到不可想象。
“为什么?”
李月白当然要这样问。
“这院子闹鬼!”
大叔虚张声势地肯定回答。
同时,转头夸张地向院子里一排厂房瞧了瞧。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有这种事?你不会骗我吧?”
李月白引诱地质疑。
“你打听一下,”大叔白了他一眼说,“周围的人谁不知道这院子闹鬼的事?你看别的地方都建起了楼房,只有这地方空着,这么好的地为啥没人开发啊?就是因为闹鬼!不然,人家傻啊……”
“傻的恐怕是你!”
李月白心说。
可他还是顺着大叔的话音继续问:“闹鬼,你还一个人敢在这住?”
“那是因为我这人胆大,我的外号就叫黄大胆!”大叔顿时得意地说。
“那你就给我讲讲这里怎么闹鬼的,也让我开开眼!不然,打死我也不信!”
“好,我就说给你听听!”
黄大胆咳嗽一声,又把手伸出来,理直气壮地向李月白要了一支烟,用手里的烟头点燃。
“这厂子可是大有来头,原来的老板是如今的大人物,市住建局的赵局长。后面还有更大的老板,就是盖房子的孟德水!这孟德水可厉害,咱林山的房子都是他盖的……”
黄大胆这番话,基本正确。
市井人物就是这样,小道消息灵通,但含有水分。
这就是所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也算是中国特色。
孟德水自以为自己藏得很深,做个幕后老板,可老百姓看得清清楚楚!
“你说这俩人吧,头脑都这么精明,可偏偏选这么个地方。好吧,开始也挺红火,可是后来一闹鬼,公司结果就完了……”
说到这里,黄大胆忽然神神秘秘地说:“看,现在这里周围都很热闹……对了,你们年轻人那词叫……很繁……华,可搁以前这是块舍地。舍地,这你知道吗?”
舍地,这谁不知道?
他还真拿李月白当小孩子呢!
“舍地,就是以前老百姓丢死孩子的地方!”
黄大胆其实并不要李月白回答,他一路讲下去——
“而且周围都是乱坟岗子,后来平掉了。据说这样的地方风水很好……”
“赵闻聪怕这种地方没有人来干活,给工人开的工资比其他的厂子要高几百块钱。工人们讲,厂里的业务并不多,活少钱多,所以开始大家都挺高兴,谁知,后来就开始闹鬼了!”
黄大胆咽了口唾沫。
看表情,此时,他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
看来,这座大院里的鬼,依旧藏在他心里!
“先是鬼上身。”
“最先有个工人,晚上睡觉总是觉得身上压着东西,喘不过气来。憋醒来后,大脑醒着,可那手脚却不能动。眼珠子转悠,鼻子嘴巴喘气,他就是说不出话来!”
“老百姓把这个叫做鬼上身!”
“他把这事告诉了大伙,可大家都不相信,可后来大家都被鬼压了身……”
黄大胆喘了口气,仿佛讲得很累。
“接着就是鬼结婚!”
“那些被鬼上身的工人大睁双眼不能动的时候,眼前就有鬼出来结婚,……花轿、高头大马,迎亲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新郎新娘,吹吹打打的鼓乐队,反正老百姓咋结婚那鬼便咋结婚……”
“活生生的就在眼前,眼睁睁的让你瞅!那迎亲的队伍走啊走,就是不到家!”
黄大胆伸手又要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
“再就是孩子闹!”
“一到凌晨半夜,工人们先是听见孩子嬉闹,接着就看到有小孩坐在自己床上说——来,起来玩呀,一起玩呀,做游戏呀……”
“这些小孩子个个新衣新裤,白白净净,根本就不像是活的,可就是活的!”
“这些孩子天天晚上来,天天晚上闹着工人跟他们一起做游戏,一起来玩啊,起来玩啊……”
黄大胆开始语无伦次。
最后,他骂了一句:“他妈的,那些工人都怕,我黄大胆就不怕!”
骂完,眼瞅着李月白。
他的眼神有些茫然。
显然,他讲的鬼故事他自己先相信了。
而且,他也怕。
李月白尽管胆大,听到这里,仿佛亲眼看到了那鬼结婚、孩子闹的场景,也不禁有些脊背发凉!
越是平淡无奇的鬼故事,越仿佛有着骇人的真实来源。
“难道真闹鬼?这绝不可能!”
李月白肯定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