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则生变,此事急不得。”吏部尚书沈三意道。
这事还只他们几人知晓,突然改了时间到时候如何协调周全,全无定论。
“你说要助我们一臂之力,不知如何个助法?”御史张泗看向鸢栩,眸光精锐。
这事从长公主开始一直耽搁这么久,如今四方齐备,只要里应外合配合好,一举将这些人拿下不是问题。
如今她既来点这根导火索,不如就让她点了。早一天,反倒少一天变数。
鸢栩嘴角一勾,“皇帝知谋逆之事,却不曾动一兵一卒,就是为了不让各位有所察觉,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张泗若有所思。
鸢栩继续道:“陛下在我之前,常是与不同妃子夜夜笙歌,缠绵悱恻,不管远近亲疏送来的女子皆不拒。若我能以其他身份再次被送到陛下跟前,与各位里应外合一同刺杀皇帝,他定逃不掉我们掌心。”
“哼!就算要送,哪轮得到你一个被废的妃子。”沈三意冷哼,对她很不信任。
这人来得蹊跷,一下将事情推得如此着急,怕不是故意来乱他们阵脚的。
“谁说我一定要以这副面孔对他。”鸢栩不疾不徐,“人皮面具,薄纱复面都是好办法。”
“在退一步,各位也可以拿此来试试皇帝,看他究竟对此是何态度,也让各位心中有个底不是。”
沈三意凝眉不语。
鸢栩转过头,继续将主意往花贾身上打。
“唉,公子养精蓄锐这么久,奴家也不愿看到公子所有的辛苦付诸东流,公子才华横溢不该如此一般,让明珠蒙尘。”她战略性扼腕叹息,语调哀婉,“若是长公主殿下在世,亦是不忍看到公子一直深陷泥沼久不得志吧。”
“想当初我在花府为奴为婢受了长公主如此多恩惠,要是能报答一二也算是弥补我亏欠之心……”
凄怨的声音让人心头不由一沉,尤其是长公主三个字,让花贾的拳头紧了又紧。
暴君初初登基,第一把刀就砍向曾阻他即位的花府,暴君觉得花家富可敌国是个祸患,又对他颇有微词,于是将最善制香的母亲传至宫中,研制香料。
后来因为不明不白下错香料,毒死了妃嫔,直接被凌迟处死。从进宫到出殡统共不超过五天。
谁人不知花家从商,靠的就是他母亲长公主一手制香秘方。
长公主一死,花家的香料生意便只能依靠于之前老成品来获益,生意虽大,但也只能是停滞不前。
不可否认,当初他母亲确实也想扶植一个靠得上的皇帝,只可惜那些争抢皇位的皇子,一个个都死于太后和暴君手中。
如今借着昔年跟母亲关系交好的臣下之手篡夺皇位,是给母亲交代,也是给花家一个前途。
皇帝一个平白无故的外养私生子都可以登帝,他嫡系公主所出的嫡子,又有何不可。
“暴君早已不得人心,这个皇位本公子势在必得。”花贾看向鸢栩,“你若能助本公子登帝,之后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鸢栩回看着他有些过度瘦削的脸,朝他轻柔一笑,用力点点头。
“可是,这……”沈三意仍是有些犹豫。
“叔伯放心,此女确为我安放在宫中的棋子,此事交予她做想必断无问题。”花贾朝他们一作揖。
孙以自是无异议,御史张泗没有反驳只当默认。沈三意听花贾这么一保证,虽然存有疑虑,但也稍稍吃了颗定心丸。
一直聊到后半夜,几人才散去。
鸢栩随着花贾回到花府时,外头天都已经开始蒙蒙亮。
几年未回,这里面的一切还是那般熟悉。光是看着这些草木,就让她的记忆跳回从前,原身对这花贾无脑痴缠的时候。
真是糟心得紧……
花贾并未去就寝,反倒是在案几上让人拿来茶具,慢条斯理煮起茶来。
“喝一口尝尝。”他泡上一杯端给站在对面的鸢栩。
鸢栩看了他一眼,但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暗觉不好,但还是迟疑着伸手接过。
“果然是好茶。”鸢栩闻了闻,有些遗憾道:“只是如今夜深,吃茶怕……”
“此茶乃是茯茶,不影响休息。”花贾盯着她,恍若她不喝就是对他的忤逆。
鸢栩一滞,握着杯沿的手指不自觉加重力道。
花贾目光片刻不离,鸢栩知道这遭肯定逃不过,只得用杯盖刮了刮杯身,轻轻吹了吹,小啜一口。
还不等她放下,花贾露出不满的神情,道:“许久不曾有此相会,本公子亲自煮的茶,难道你也不想多饮几口。”
鸢栩压在嗓子里的一口茶还没下去,听他这么一说,虽是愤恨,还是硬着头皮又饮两口。
花贾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身子往后倾斜,靠向椅背,慢慢悠悠道:“味道如何?”
“甚好。”鸢栩抿了抿唇,松开后槽牙道。
“加了断肠散,自然别有一番风味。”花贾悠悠道,他眉头恣意往上一挑,“三日不见,肝肠寸断,能不能及时来找我拿解药,就看你自己了。”
该死,果然有问题!
得把这茶吐出去。
鸢栩手指收拢,只觉从脖子到胃都是一个僵硬的姿态,半点不敢乱动弹。
“没想到公子还是如此信不过我。”鸢栩做出一副伤心模样,心里早把他踩在地上用力摩擦。
“本公子只是想让手中筹码变大一些而已,你若乖乖听话,自然无事。”花贾冷声道。
“不想这么多年还是未得到公子真心信任。”鸢栩叹了口气,“也罢,此事一成,想必公子会答允对我的承诺。”
说完,立马转身离开。
鸢栩躲在一处抠嗓子狂吐,也不知吐出了多少,只感觉胆水都要被她吐出来了。
她攥了攥拳头,明日就是七月十五,等命盘事情一过,这些人一个都别想给她跑!
重新坐上回宫的马车是在当夜掌灯时分。
马车驶得极其平稳,鸢栩被充做一名舞女,埋在同送入宫的其他四名舞女之中。
一身轻薄红衣,鸢栩窈窕身姿若隐若现,蒙着红色面纱,坐在雕花环佩的宫车内。宫车被装饰得如同一件礼物一般,四角系着殷红色的软带,吊着一串串小花。
这一路怕是直接要通向乾龙殿了,鸢栩手指不由收紧,虽然带着一张面具,但不知容清会不会察觉。
只要他不动灵识探她身体,应当就不会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