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四名红衣舞姬更是紧张的脸色发白,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要能被暴君看上眼,能在宫中混个身份保全性命还好,若是倒霉遇到暴君心情不好的时候,丢去喂豺狼野豹也不无可能。
对比之下,鸢栩反倒成了她们之中神情最自然的那个。
宫车停在侧门,几人战战兢兢下了马车,一字排开,等候在那的老嬷嬷上前教导了几句,又嘱咐了些千万不能触犯的禁忌。比如暴君不喜欢听见哭声,比如不能跟他眼神对视,不能反抗他之类。
听得几名舞姬越听越惶恐,这么些死穴摆在面前,稍有不慎就会触及,就如同将刑具摆在她们眼前一般。
几人被带入殿内,半晌,不闻任何动静。
鸢栩悄悄抬眼一打量,才发现容清根本不在殿中,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哎呦那个。”鸢栩弯腰捂着肚子,脸皱巴在一起,“我突然肚子疼,先出去一下。”
“怎么这时候疼,那暴君喜怒无常,你千万快点回来,否则问起来他定饶不了你。”一个舞姬怯怯提醒道。
鸢栩连连应下,正要出去时,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
舞姬连忙一把拉住鸢栩,“先别去,陛下怕是来了,你这会出去定要被撞见。”
鸢栩无奈只得继续站着,想着等容清待会玩高兴了,在偷溜出去也成。
门倏地被推开,几人齐齐垂首,呼吸都变得极为小心,殿内除了皂靴落地的声音,再无其他。
容清没有走过来,直接往软榻上一坐,几个舞姬就像透明人般被晾在一边。
不一会就有宫人捧着水盆进来,侍奉容清净手。
一个舞女悄然瞥了一眼,未瞧见容清模样,只见宫人端着的水在暴君净手间,越变越红,那血不知是暴君的还是别人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她瞬间软了腿,脑子里已经补出了一副血腥至极的惨烈画面,身子不由颤动。
容清擦干手,余光瞥了一旁站着的五个穿着单薄的红衣舞姬。
“谁送来的?”他问,听不出丝毫情绪。
“是御史大人送来的,说给陛下排忧解闷。”段洵回道。
容清冷笑,他将白色擦手巾一丢,眸光变得阴鸷,朝段洵脆声道:“带下去,处理掉。”
话音不大,六个字却完整落入舞姬们耳中。虽不确定暴君说的处理是什么意思,但她们已经听出话语中的森寒,多半就是要将她们杀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一个舞姬腿一软,立马扑通跪下。
其他几个舞姬泪水也如决堤一般,纷纷求饶,哀哭不止,早将嬷嬷叮嘱的禁忌抛之脑后。
一瞬间乾龙殿如同哭丧的灵堂一般。
鸢栩跟着跪下,倒不是为自己求情,只是觉得这几人若真这样无端被夺了性命,心里也没个滋味。
段洵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几人,“走吧。”
舞姬一把拉住段洵的衣摆,一个劲哀嚎,“公公我求求你,我不想死,我求求你公公……”
一旁容清被这哭天喊地吵的烦闷,皱起眉道:“谁再吵立马拖去处刑!”
几个舞姬被阴冷的声音吓得一怔,立马噤声不语,段洵趁机插上一句,“现在跟奴才走,还可以留各位姑娘一命,谁要在哭就必死无疑。”
原来暴君不是要杀她们,还准备放她们走……
舞姬们松了口气,赶忙站起身,随着段洵出去。
走到一半,路过容清身边时,他眸色突然一凌,“等等!”
几人连忙停下,差点堆叠撞到一起。
“御史大人毕竟一片心意,寡人觉得这么辜负也不妥当。”他眸光锐利扫过眼前舞姬,端起桌上酒樽,“不如……你们先给寡人跳个舞。”
来之前鸢栩略同这些舞姬一起练过,对上动作是没问题。但这人突然让她们停下跳舞,该不会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鸢栩悬着一颗心,揪着手指,当时在花贾那些人面前装得有多自信,此刻就有多心虚。
片刻,乐师被请进来,几个舞姬擦了泪水,只想着快点把舞跳完离开这里。
然而没想到这舞跳个没完没了,跳了一支又接上一支,已经开始将舞重复三轮了,乐师仍没有要停的意思。
而那说着要赏舞的人,根本也没有一点要看,只顾着在那饮酒。
几人累得香汗淋漓,鸢栩渐渐放下紧张,看出来了,这人只是单纯想折磨人而已。这该死的恶趣味!
又过了一刻钟,鸢栩已经开始象征性地踢腿伸手时,容清突然抬手一示意,音乐霎时停了下来。
还没待鸢栩多喘两口气,容清声音再次响起,“过来!”
他眸子朝左边一瞥,鸢栩立马被人往前推了一把。
她踉跄两步稳住身子,硬着头皮悻悻走到容清面前跪下。
“御史就是这么教你给寡人献舞的?”容清身体前倾,寒眸微微眯起,其中似带着愠怒,“如此敷衍,莫不是不想侍奉寡人,所以不把寡人放在眼里!”
鸢栩脑子一僵,这人明明没有在看,怎么就知道自己在敷衍他了!
“奴家不明白陛下何意,陛下想看什么舞,奴家继续跳给陛下。”她敛下眸子,弱弱道。
“寡人不喜欢撒谎的人。”容清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看了两眼。
猪皮做的,果然难看。
“奴家不敢。”鸢栩柔着声音道,睫毛跟着轻轻颤动。
“好。”容清松开手,身子往后一仰,“既如此,入宫之前应当有人教过你如何侍奉人,你便照着做来。”
鸢栩怔住,艰涩得咽了口唾沫,手不由篡紧。
入宫前自然是有人教过看过,可教的服侍人那套,简直击碎了她的底线,根本不可能去做,尤其现在还对着这妖王。
段洵立马领会皇帝的意思,识趣地将剩下人领了出去。
能有一个看入皇帝眼的,御史选的这批人也真是下了功夫,这可算是近一年来头一遭了。
容清等了半晌不见她有反应,暗紫色眸子愈发深邃。
“怎么?不会?”
该死的!豁出去了!
鸢栩深吸一口气,作势弯了弯眼睛,拎起裙摆站起身,缓缓走上前一步,膝盖跪上软榻,而后狠下心身子一软,贴进他怀里。
一只手僵硬地攀上他肩头,另一只手握紧拳头,连着手肘撑在软榻上,悄然隔出些距离。
鸢栩努力调整内息,尽量控制着身体更加自然。
容清一口饮尽杯中酒,看见鸢栩勾起的僵硬嘴角,嘴角邪魅一勾,伸手抽离鸢栩撑在软榻上的手肘。
鸢栩惊呼,一个不稳,身体重量全全压在他身上,本能地想撑起身子,腰际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扣死在他怀里。
她心脏止不住地狂跳,五感尽失,听得头顶低低传来一声,“别把自己憋死了。”鸢栩才发觉自己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