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不喜欢和这种油奸水滑的商人虚以委蛇,但又摸不清楚他来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只好强撑着笑脸继续陪他胡扯。
本来白翎想着冯良用这么不友好的话题当个开头,就算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多半是也是拿这事儿明里暗里来威胁她的,这事儿大概就像你前一秒刚跟人说完“我知道真正的凶手是你。”结果下一句话确是“我们来聊一聊寓言故事吧。”
白翎灵不想理他,但摸清楚他的真实目的前又不敢轻举妄动。
“天下人都说世界上最会做生意的人是夏国人,但若说起天下最成功的商人,世人却总要认为是秦非淮。”冯良道。
“哦,冯老板以为呢?”
“若是将军效仿秦非淮奇货可居,未尝不能是下一个秦非淮啊。”
白翎冷笑一声:“冯老板说笑了,秦非淮之所以名扬天下,是因为他原本不过是一介布衣。而如今定远侯府不是普通的商人,舍弟也没有那个做丞相的本事。何况江丞相如今做的顺风顺水,莫非是冯老板对他有所不满啊?”
“这自然不会。”
冯尚书是江丞相的弟子,李丰年去世之后,江贺上去做了丞相,就把自己的弟子冯叶推举上去做了吏部尚书,不过江贺是老滑头的人了,冯尚书都是四处宣扬自己是江贺的弟子,但江贺本人和冯尚书并不亲近——显然官儿做到他这个程度也没有亲近的必要了。
不过另一件有意思的事儿是李丰年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太子太傅,江贺又是李丰年的学生,所以如果真的细算起来江贺还算是和萧澈有同门之谊。所以这个老东西越老越奸猾,在最近越发白热化的储君之争中秉承着“不干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之前王上没醒的时候,因为指定了两个监国,江贺看了一圈,觉得没有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索性旧疾发作,装病去也
他主打一个两边儿都不得罪,这也是最聪明的做法。他哪边儿都不站,且先不说无论是谁上去,都会给他两份面子。而且有时自持身份反而是最大的筹码。
冯家估计也看明白江贺心里在想什么了,所以也不会刻意去拉拢,只求别得罪就是了。白翎这一句话可是吓了冯良一跳,若是传到江贺耳朵里,说不定就是他这个学生觊觎丞相的位置,届时可是真的把江丞相推到太子那边儿去了。
冯良连忙道:“不不不,白将军误会了,这只是个形容。”
“哦,不是丞相之位,那你何以觉得能说动定位侯府呢?”
冯良似乎是有些为难道:“在下的筹码恐怕不足以说动定远侯府。”
白翎眯了眯眼睛。
“在下的筹码恐怕只能说动将军。”
“哦,说来听听。”
“将军知道为何到现在为止,王上都没有正式的给令弟爵位吗?”
白翎假装不知道,道:“难道不是舍弟年龄太小,功勋不够?因而,不足以服众吗?”
“恐怕不是这样。”冯良高深莫测的说道,“年龄太小,功勋不够?这叫什么理由?众人都默认了,定远侯的爵位一定是令弟的,有没有这一道旨意还能改变了什么吗?”
“那冯老板以为是......”
“为了留给太子殿下,用来施恩啊。”冯良道,“如今定远侯府位极人臣,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王上在时,尚且忌惮定远侯府,一旦山陵崩,太子殿下又如何能让定远侯府为其忠心卖命?这一道旨意不就成了施恩的东西?”
白翎恍然大悟状,又问:“那此事与我何干?”
“白翦年幼,又没有领军的经验,听闻在东京的时候也颇为跋扈——自然,我一个外人,不好评论他如何,只是老侯爷刚走,白翦又真的适合担起整个定远军吗?”冯良忧心忡忡地说,“我倒认为,白翦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那冯老板以为......”
冯良暗恨白翎装模作样,说到这个地步了,还要假装听不懂,但依然笑眯眯地说道:“窃以为,将军才是最好的选择。莫非将军如今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依然囿于世俗之人的男女之见吗?”
白翎几乎是一瞬间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说不清,那一瞬间是兴奋还是担忧,但依然强行让自己表现得若有所思的样子,良久之后才缓缓的说道:
“这我倒是没想过。”
冯良心道你就装吧,但依然似乎是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又何止是我和尚书大人,便是夏国的百姓,因为我几个放心,把夏国最强悍的定远军交给一个上战场不到一年的小子?他若真的是因为种种原因,年少轻狂,做了错事。对定远军军威有损,这都是小事。如果是真的让夏国蒙难,这才是大事。我想王上迟迟不肯将爵位传给白翦,未尝不是有这样的考虑,也成了定远侯府拿不到爵位的借口啊。”
“我倒是......算了,便是小翦不能袭爵,这爵位也不会轻易的落到我头上。”白翎似乎有些发愁,“倒不如给他。”
“将军就这话就错了。”冯良看出来白翎已经心动了,道,“若是三王子继位,只要一道旨意,下面的人纵使是说什么?那又怎么样呢?”
白翎听到这话似乎是有点儿心动,刚想说什么,却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了笑,道:“冯老板不必拿我消遣啊,据我所知三殿下和小翦的关系可不错,焉知这不是三王子设局,除掉我这个将军,白翦岂不是就成了唯一的继承人?”
“将军多虑了。”冯良大笑,“三殿下说到底还是个听话的孩子。”
三殿下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他怎么想不重要。
只要冯尚书和冯淑妃怎么想就好了。
白翎忽然有点同情那位三殿下了,她和那位接触的不多,还大部分是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