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向来很少记得谁的生辰,倒不是说轻视或者如何,是她对记日期这个事情真的不太敏感,除了家里人,严峣的生辰都记了好久,至于其他人的更不记得了。
每年王上的生辰,冯淑妃的生辰,或者是其他父亲的旧臣家里的大日子,白翎统统不记得,总得要母亲或者是别人提醒才成。
白翦听到这话就道:“王上生辰......怎么,是萧澈来信了,还是严峣哥提醒你的?”
“萧澈要来信还好了——是冯三初提醒的。”
之前萧澈的信中提到,王上的朝会已经从之前的三、六、九变成了每个月只有初一和十五朝会了。其余的时候完全由太子和三王子共同主事。
“哦,他啊——”白翦道,“和生辰有什么关系?”
“王上近来总是让人召母亲入宫。”白翎道。
白翦愣了愣:“王上召见?”随即皱了皱眉,“经常吗?”
“信中写好多次了。”
夏国倒没有其他中原国家那么死板,官员内眷进宫拜见王上也正常。
但再正常也没有隔三差五就见的道理。
“说是什么事情了吗?”白翦皱眉,母亲看着温柔,但年轻的时候就走南闯北的行商,梁家原本都有些没落了,不过靠着些祖产撑着,结果被母亲经营成了当年东京城的首富,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后来母亲出嫁,梁家钥匙牌子自然是留在梁家了,也没法一年到头在外经商不回家。但梁家的大事都是要过母亲的眼的。梁家如今是大舅舅掌家,但对家中大小事要问一个外嫁的妹妹这件事情没有丝毫的怨言,之前舅母家的亲戚过来跟大舅舅说,家中的事情问一个外嫁的女儿实在不像话,结果大舅舅气得直接把人赶出梁家,随后放话去:“梁琦是我妹妹,就算嫁出去了,也是梁家的女儿,若是没有阿琦,今日的梁家能少了一半儿去,你算是什么东西,过来挑拨我们的关系!”
这事儿其实当时闹得挺大的,舅母本来就有点心虚,再加上大舅舅直接赶人一点儿没给她面子,大舅已经冷了她好几天了,她没办法过去找母亲请罪。
母亲笑眯眯地迎接了她,拍着她的手道:“嫂嫂我明白的,皇上家还有几门穷亲戚呢,不打紧的,哥哥生气,只是因为太护着嫂嫂了,怕嫂嫂被牵连进去,下次别叫他们去为难梁家,擒贼擒王,叫他们来定远侯府与我对峙来。”
这话说得就直接给这件事情轻飘飘地定了性,不过是她的穷亲戚想来打秋风罢了,若是她替亲戚辩解,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至于什么定远侯府对峙——那是嫌自己命长了才会有的想法。定远侯府因着定远侯常年不在,又不喜欢花花草草的,所以以高木居多,但树木多的坏处就是颇有些遮天蔽日的意思,再加上定远侯征战多年,旁人经过定远侯府总觉得阴气沉沉,冷风阵阵。
若是母亲因为是王上,所以就只能委屈着一句话都不说,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那就太小看母亲了。
但饶是这么说,白翦依然有点担心,道:“频繁召进宫是什么事?”
“其实不止是母亲。”白翎道,“还有严崤,也经常会被召进宫,一开始母亲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王上去了只问些关于父亲的旧事,母亲以为是想试探,结果发现......”
白翎斟酌了一下词句,道:“王上似乎是想要给父亲......换一个安身之所。”
白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父亲已经入土为安,王上这是要做什么?”
“嗯......”白翎轻轻张口,低声说道:“赐葬王陵。”
这消息若是他们送父亲回东京的时候传来的,想必会感恩戴德,但如今听来却透着一股满满的讽刺意味。
“听说只是另立个衣冠冢。”白翎有点厌恶地闭上眼睛,隐约猜到当年的事情之后,白翎对于王上这种又是忌惮又是不忍心的态度只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一口气似的,不想还好,想了只有越想越痛苦。
“我谢谢他了,他若是真想着为我们家好,早早地把我的爵位给我也就是了。”白翦冷笑道,“在这儿装什么君臣情深呢?”
白翎到底是没有将当年的事情告诉白翦。
白翎隐隐看着远处有个人影,似乎是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走上前来,白翎眯着眼睛一看,道:“那人是谁,看着眼熟呢?”
白翦瞥了一眼,道:“哦,冯英,严峣哥身边那个。”
白翎也注意到从回来严峣身边多了个生面孔,白翎也没有多问,倒是白翦喜欢打听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差不多是......严峣的娘家哥哥。”
她知道严峣那一大家子的人多了去了,自己不认识也正常——严峣都未必认得全呢,不过他来了白翎总不好躺着见人家,勉强坐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灰,示意他过来。
冯英连忙快步走过来,“将军,小侯爷。”
白翎只是“嗯”了一声,示意他有事说事,白翦倒是笑眯眯地叫了一声:“冯英哥。”
冯英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哎”了一声,道:“是阿峣哥,说那边差不多七七八八地散了,不过阿峣哥留了烤肉什么的,说如果将军想带人去吃,也支了帷幕,不必担心被打扰。”
冯英听这话觉得奇奇怪怪的,只能感慨多半是贵族子弟们的癖好,大约是吃东西不想叫人看见,倒是白翎听出来了,之前楼棣听见外边热闹,就透出过想去看看的意思,白翎想着怕冀国和雍国的人过来叫人看见了楼棣。于是说下次人少再说。
严峣的意思,自然是说外人都走了,也不怕被人看见。
白翎道:“知道了,等下我过去就是了。”
冯英连连点头,刚要离开,白翦上下打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