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楼棣问,白翎自然不会说,只是道:“放心,一切都好。”
楼棣撇了撇嘴,显然是不信。
白翎知道这种说法肯定瞒不过楼棣,想必他还会介怀自己被防着这件事,于是白翎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信件,道:“说我呢,楼樾给你消息了?”
楼棣顿了顿,顿时脸上浮现出沮丧来,随即定了定道:“听说那边打的兄,那些贵族们本身手中就有兵,虽然不是什么精兵,但一来数量不少,二来也是经营多年,想必真的清缴完了也不是小事。”
而且此事不是只是杀就完事了,老可汗死前很长一段时间,柔然都是这群贵族把持朝政,他们人数众多,到底是什么态度也不是很明朗,若是楼樾都给杀了,想必反而叫人人心惶惶。
楼棣不禁感慨要是自己在,好歹还能帮哥哥出出主意。
白翎顺口道:“那你要当了柔然王,你想做什么?”
“姐姐你在东京是不是都没什么朋友的。”楼棣吐槽道:“我没想过,谁会想这种事情啊。”
“那就现在开始想呗。”白翎道,“其实这件事情说远也不一定很远吧。”
楼棣愣了愣,低头道:“肯定是要先给哥哥报仇的。”
“嗯,这个应该,然后呢?”
“然后,然后......”楼棣满脑子的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忽然就卡住了,然后要干嘛,处理内部的矛盾还是和中原议和?
楼棣把自己努力地代入哥哥走后的位子,他年纪小,身体也残疾,哥哥走后很有可能会控制不住哥哥那帮旧臣,哥哥在时,那些人是忠诚的下属,哥哥走了呢?他会不会被这些“忠诚的下属”变成一块传国玉玺,争着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力?
“和平止战,休养生息......”楼棣吭哧了半天就说出这八个字,说完了还后悔了,这一套对于习惯于从事农耕的中原人来说,确实是好法子,但对于柔然人来说真的合适吗?
白翎没想拿着这个问题为难谁,只是想着这小子平时说得头头是道的,想必说起这个来也能说个一二三四,结果怎么忽然卡壳了?
白翎一抬头,看着楼棣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无辜而迷茫地望着白翎,楼棣哭起来一向是喜欢大动静的,非得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哭了才好——因为大部分时间他只是为了用眼泪博取白翎的注意力。
白翎没见过楼棣这样沉默着流泪的样子,意识到他多半是当真了。楼樾对他来说如兄如父,多半和自己刚失去父亲的时候是一个感受,不知道该做什么。
更难过的是现在楼樾想必是还没有消息,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变成现实,对一个才十岁出头的孩子来说,到底是太难以接受了。
白翎只是不想让他纠结夏国的事情,怕这小孩太聪明猜出来,倒是没想着要拿这事刺激人的意思,连忙抱过他哄道:“好了好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不知道就不说,都只是说说而已。”
她只感觉肩头一阵湿润,连喘息声都很轻,楼棣往往只有这时候才像一个无措的孩子,在漂泊,无意之中连哭都不敢。
白翎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轻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都是说说而已。”
良久,她才听到楼棣哑着嗓子道:“那我该如何,你可有什么良计?”
白翎愣了半晌,才意识到楼棣是在接着她上边问的“若你是柔然王,当如何治国”来继续说。
白翎笑了笑:“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想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弘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在君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楼棣听得一愣,白翎道:“这是当年魏郑公的《谏太宗十思疏》,之前你拿走那本《唐书》之中应该提到过。”
楼棣怯怯诺诺地说自己还没看到那儿,看向白翎的眼神里难得有些敬畏了。
开玩笑,这东西当年自己和太子一起读书的时候,背得昏天暗地的背了一天,硬是没背下来,晚上还被先生罚抄,如今几乎算是刻在脑子里了。也是当年的一段血泪了。
“我见你平日里也读书,都读些什么?”白翎随手拿起旁边的那册《唐书》,打算看看他读到哪儿了,不想楼棣忽然跳起来要阻止,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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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翎看了一眼封面《唐书》
不确认地再看了一眼里面
芙蓉面,冰雪肌,生来娉婷年已笄。袅袅倚门余。梅花半含蕊,似开还闭。初见帘边,羞涩还留住;再过楼头,款接多欢喜。行也宜,立也宜,坐也宜,偎傍更相宜……
白翎冷着脸抬头盯着楼棣,他一脸“吾命休矣”的表情。
“这书是谁给你带来的?”
“鹿赫……”
“鹿赫敢给你带这个书?明日等你哥哥来了我参他一本去。”
楼棣一惊,那鹿赫的脑袋还要不要了,他连忙道:“不是鹿赫,是、是我也不认识的一个……”
“每日你这边的人就那几个,一个个问总能问清。”
“额......白翦哥......”尽管楼棣不喜欢叫哥,在这种时候也心虚地叫了哥。
白翎“啪”的把书一合,“我就知道,他不干好事。”说完又把其他的书查了一遍,确认只有这一本之后,义正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