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也说不明白那莫名其妙的担忧从何而来,以她对楼樾的理解,他不像是会大举进攻中原,却几乎无所收获就离开的人。
“撤军之事再议,至于去蓟京......”白翎想了想,到底是唐王邀请之中说了二人的名字,若是叫小翦留在这儿也不好,道,“你帮我准备一下,带些礼品去蓟京。”
“好耶!”白翦一改自打中毒以来就半死不活的状态,从床上滚起来,“那我们收拾收拾?”
“你没听到我说了,要报给王上才成?”
白翦嗤笑一声:“王上能不能起来两说,你报给萧澈难道他不答应,‘夏军上下,皆从而统,悉听尊便’,还不明白太子的态度吗?”
白翎也知道,若真回信给王上,一来一回最少也要小半个月,到时候再起程出发去蓟京,只怕到时候什么都赶不上了。
“此去蓟京,为的是公事,收收你的性子。”白翎警告道。
白翦颇为不以为然,真要是公事,怎么可能直接给他们,肯定是给东京发帖子,但口中自然还是:“是,明白,我肯定不惹事。”
白翎颇为头痛,自己刚回定远军这儿没几天,又要把事情扔给严峣了。
这么下去也不像个样子,自己长时间不在,营中总有事情无人裁决,白翦纵然聪明,且进步飞快,但白翎知道白翦如今的状态和当年父亲还在时的自己差不了太多,敢出奇招,最大的依仗就是就算失败了还有人给自己兜底。都说大战无名局,说的便是当无人依仗,真的生死攸关的时候,反而束手束脚了。
因而白翎不打算直接从蓟京回东京,还是再过些日子吧,反正刚开春,这一年还长。
虽然没有旨意,但白翎还是给东京上书写了此事,免得到时候落得个私下里接触别国的帽子。
蓟京城外面是海河,是赤水河的一条支流,自从前朝纪氏三退北漠诸部,纪氏受封北唐王,都城便是蓟京。
定都蓟京不仅仅是当年北唐王的主意,也是前朝梁武帝的圣旨。蓟京是北边的三朝首府,一来是因为蓟京是北边一片严寒之中,颇具历史底蕴的城市。二来则是因为蓟京四边几乎都是平原,没有什么高山深谷,北边有长城和赤水,南边几乎没有什么天险。
这么一个几乎没有天险的地方,本不该作为都城,不过是因为梁武帝怕北唐王拥兵自重,所以逼着北唐王将都城定在一个几乎没有天险的地方,美其名曰:蓟京繁荣,南北交通往来方便,可为都城。
后面虽然梁朝覆灭了,北唐王自称唐王,建立唐国,但是也依然延续了蓟京作为都城的传统。据说当年唐国的开国之君面对要迁都的折子,笑回:“便是蓟京,谁又敢来?”
有了这话做先河,便是后面的唐王想要迁都,也怕自己落得个“胆小怯懦”的名声放弃了。
说到底,定都蓟京,是当年梁帝的猜忌,也是后面唐王的野心。
白翎到时,已有官员相迎,见到定远侯府的马车,那人上前道:“在下鸿胪寺少卿周远道,特奉王上之命为二位接风洗尘。”
白翦在白翎耳边小声说:“唐国的丞相便姓周,这个说不定是哪个分支。”
白翎点点头,下车笑道:“有劳周少卿。”
“此处离红螺寺还有些距离,二位是骑马还是坐车?”
“还是骑马吧。”白翎道,“我二人都是武将,更习惯骑马,何况蓟京城也是百年古都,若是没有好好看过,岂不是实在可惜?”
“是这么个道理。”大约是唐国尚武的风气,听到这话的周远道眉开眼笑,“二位请,若是二位不嫌弃,我可为二位讲解一番呐。”
白翎与白翦对视一眼,倒是白翦笑道:“周少卿可太懂我们了,我们正不好开口呢。”
白翦几步迎上去,不知道和周远道低声说着什么,白翎特意快走了几步,她知道自己女子的身份在很多时候不是很便利,不如留白翦在那儿说不定能打听出更多东西来。
到了鸿胪寺,白翦随手拿了一套玉斝给了周远道,道:“承蒙周少卿关照,想来也讲得口渴了,我们刚来也没有口茶水送给周少卿,这一对玉斝且拿去,好歹别让我和姐姐失了礼数。”
周远道眼睛发直,却立刻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本是下官分内之事,不过小侯爷不想失礼,那边却之不恭啦。”
“折煞我了。”白翦笑道,还没等再说什么,福安上前道:“小侯爷,那边儿将军说,额......”福安斟酌了一下语气,“问小侯爷那套大先生在哪儿呢?”
福安的语气赤裸裸地表示,将军的语气肯定没有这么好。
“那边我姐姐喊了,不去只怕一会儿又要发火,之后再聊,之后再聊。”白翦露出颇为畏惧的神色。
虽然周远道没有姐姐,但家中母亲妻子都颇为强势,露出一副于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再谈,再谈。”
白翦送走了周远道,慢悠悠地走回来,道:“周远道完全不知道乐坚的事情。”
“完全?”
白翦点点头:“他以为我们来是受邀参加二王子的百日。”
白翎一阵无语,谁大老远跑过来是为了参加二王子的百日啊,结果忽然意识到:“你是说吴冰和武也来纯是为了参加一个小屁孩的生日?”
白翎本以为,此行的重点应该是唐王要敲打敲打最近上蹿下跳的两个臣子,那个什么二王子倒是小事,结果来了蓟京白翎才发觉,好像不像啊。
白翦摊摊手:“应该是的。”
白翎也终于感觉到似乎有点奇怪:“唐国是有太子的吧。”
“是啊,有,纪子灵前些日子直接出发去冀国当质子了,说为了巩固盟军。”白翦道,“而且纪子灵是王后生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