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青显然被这句话砸懵了,猛地跪道:“小侯爷,不知陆家上下犯了什么罪!何至于此啊!小侯爷便是要处置,也让陆家上下死个明白!”
白翦不忍地闭上眼,却没让他站起来:“我查到了什么,若是在此处告诉陆叔叔,便是你我情分彻底断了之时。”
“若是陆子轲不肯认,那这些证据呈报王上,陆家上下只怕也是死路一条,我不愿背负戕害父亲旧臣的名声,也念及多年的旧情,故而来告诉陆叔叔。”
“小侯爷真打算用这些罪名,处置陆家吗?子轼和子辑半年前死在长垣之战之中尸骨未寒,我只有陆子轲一个儿子,前些日子刚刚逼死乐康胥的义子,如今又要用这把刀刺向陆家,还请小侯爷收回成命,留陆子轲一条性命......”陆长青依然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若不是白翦知道陆家的那些事情,他都快以为自己是那个鸟尽弓藏的人了。
陆长青不提乐坚的事情还好,乐坚可是当场抓住要刺杀自己,到陆长青这儿倒成了“逼死”,白翦不愿再说,道,“此次我主动来查,便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陆叔叔,你......好自为之吧,陆子轲不能留,我却也不愿意真的在公堂上审。”
这就是告诉陆长青,要他回去让陆子轲自裁,若是陆子轲不肯,就由他这个父亲帮忙。
届时只是畏罪,或者畏罪都可以不是,以保全他们的名声。
白翦拂袖回身,显然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陆长青几乎绝望,觉得自己的喉咙之中几乎是有血腥气涌上来,重重地磕了个头,哑着声道:“是我僭越了,明日我便亲自将陆子轲送到小侯爷跟前,听凭处置。”
白翦捏紧了拳头。
“多谢小侯爷保全陆家,陆家上下感激不尽。”
白翦听见脚步声消失渐渐消失,只觉得哪怕当时居庸关之战,柔然人兵临城下都未曾体会过这种心寒。
这回陆长青大概是真的走了。
福安见小侯爷的营帐中灯火还亮着,陆将军却离开了。
陆将军离开时面色铁青,估计谈得不太好,福安好歹是在定远侯府多年了,若是这点眼力都没有也做不到小侯爷带在身边儿侍候的。
刚刚小侯爷和陆将军要单独谈事儿,将周围人都支走了,如今小侯爷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福安暗叫一声不好,却还是快步走了进去,不敢有一点儿动静。
福安却也感慨,到底小侯爷的性子收敛了许多,之前定远侯府里边下人夏天躲懒,小侯爷从外边儿回来喊了声水没来人,结果整个院子里的下人都被小侯爷好一顿责骂,连带着时春都挨了一脚。
如今再生气,居然也只是喊福安进来,没再责骂下人。
福安进去,却见小侯爷靠在床榻上,也没有精气,像只淋湿了翅膀的燕子,蔫蔫地靠着,见福安走进来道:“茶冷了,你去换”。
福安心里又是一惊,也就老侯爷走的时候,见过小侯爷这副样子,桌上的茶几乎没动,还是原样地放那儿,水却冷了,福安连忙拿起来,却道:“小侯爷可是累了,不如叫小厨房端点儿东西来?”
白翦平日里没有夜里积食的习惯,今日却觉得腹中空虚,道:“小厨房有什么?”
“今日做的羊汤,还有奶馍馍和胡麻饼。”
白翦眉头一皱,福安立刻道:“晚上吃也太腻了些,不如叫人再做?”
“倒是想吃樱桃毕罗和鱼生了。”白翦道,“算了,也弄不到,叫他们做不腻得来。”
福安连忙退下,暗暗叫苦,小侯爷既然点了,那就没有随便做的道理。
夏军之中的小厨房福安并不熟,但有小侯爷的名头在,那儿也不敢怠慢。
鱼生倒是好弄,此处离赤水河不远,便是平常为了吃些荤的,也有叫人去凿冰捉鱼的,不过樱桃只怕就不好弄了。
但也不慌,只寻果子酱来代替,也马马虎虎。
但既然提了要求,便是欠了这儿的人情,福安面上还是三求四告的,自然也肯多透露一些。
毕竟最近因着小侯爷来了,整个夏军之中都人心惶惶的,传得乱七八糟的,上边不开心,他们下边的自然也不好过。
“福爷爷,你且透个底,小侯爷这大张旗鼓地来了,这是要敲打谁啊?”
“敲打?”福安眉头一皱,“小侯爷做什么,都是依照夏国律法,处置军中冤案,怎么是敲打?”
“是是是,我们嘴笨。”那人倒也不见生气,道,“但这上边儿说什么,下边心慌呢,若是再耽搁了手里的活计,岂不是更不好。”
福安笑眯眯道:“这我能说什么,老侯爷走了,下边的人蹦跶起来了,这下边的冤案传到小侯爷那儿去,小侯爷可不就下来了。”
这话说得依旧含糊,但人精们都明白了。
老侯爷走了,小侯爷要管蹦跶的人。
老侯爷生前和夏军的交集也不多,那么这个蹦跶的自然不可能是夏军之中的那些禄蠹,是老侯爷自己的手下。
那老侯爷自己的手下,在夏军之中的能有谁?不就是陆长青父子吗?
小的要立威,找旧臣开涮呢。
“那怎么听说还动了其他的几位大人?”其中一人弱弱地问道。
“大胆,小侯爷做事,自然是有理有据,若是他们干干净净,小侯爷还能栽赃不成?”福安道。
哦,听明白了,要处置陆大人,但又不能只是陆大人,背上处置老侯爷旧臣的名声不好听,于是还要有别的几人,最好陆大人才像那个添头才好。
众人对视一眼,其余几人只能自认倒霉了。
“这么大的事情,小侯爷自己解决了?怎么没见将军呢?”
“将军在定远军中,什么不知道呢?”福安含含糊糊地说,“自然不可能让小侯爷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