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康胥笑了一声,老爷子向来心直口快,道:“你是来探病的?”
白翎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一边的亲兵,道:“确实,听说乐帅的病快好了,故而想请您帮个忙?”
乐康胥似乎终于正眼看着她了。
“这里人多口杂,还请乐帅屏退左右。”
乐康胥顿了顿,给了乐坚一个眼神,乐坚领命而去。
第二日,亲兵来报说汝坡的人增加了一二百。
白翦没精打采地听着汇报道:“随他了,反正多少人站着都是站着,我们也不打。”
白翎一笑,道:“谁说的?我们打。”
白翦猛地起身:“真的?人少的时候不打,反而人多的时候打?”
白翎耐心道:“你都这么觉得,难道敌人不会那么觉得吗,人少都不敢来打我们,难道人多了反而敢了?”
“那一二百不会对我们有影响吗?”
“如果真的能打一个措手不及,多出的一二百人也没什么影响,如果对方真的有所准备,那多不多没什么差别。”白翎道,“父亲说所谓领军打仗,不过是在众多牺牲的方案中选择一个损失比较小,成果比较大的罢了。”
“那我能参与不?”白翦抱着白翎的胳膊,“姐姐?”
白翎一阵嫌弃,道:“手拿开,我交给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白翦欢欢喜喜地撒了手,恭恭敬敬地跪坐在白翎对面。
“你留在城中守城。”
白翦瞬间失望的表情都快溢出来了。
“不愿意?”白翎挑挑眉。
“我哪敢啊。”白翦道。
白翎戳了戳白翦的脑袋:“少皮里阳秋的,这次和以往不一样,你认真听着。”
“楼樾!他们偷偷出来了两队人,一队从东边往这边绕着走,一队从城北直接来的。”阿速司飞快地报告道?
“就两队?”楼樾道,“我们背后呢?”
阿速司摇摇头:“放心,我们的人从一大早就盯着了,根本没人来过,他们估计是想把我们往东边逼,这样另一支队伍绕后包抄。”
楼樾皱眉:“确定只有这两队?”
“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雪,虽然树多但根本藏不住人。”阿速司道。
楼樾道:“来得正好!我们的乌钢刀已经多日没见过血,今日该解渴了。”
阿速司觉得自己的血液简直要沸腾起来,大喊道:“是!”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当年白翎刚刚读到这两句诗的时候,只觉得第一联和第二联格外的不搭调,后来再去了解,只觉得文人果然是文人,这种鬼一般的天气,她一开始见了只想骂娘,即便是来过北边许多次,白翎也喜欢不太起来这儿。
也可以说白翎对于此处所有的记忆都与战争与杀戮有关。
“将军,真的不用西边再派一支小队吗?”
“水口关在西边,吴冰和雍国人在那边。”
“阳平侯世子真的会配合我们的行动吗?如果出了差错怎么办?”
“生死攸关,柔然人再蠢也不至于赌吴冰不来。”白翎横过长枪,高声道:“让这群柔然贵族生死攸关的任务就靠我们了。”
汝坡其实本来也不算高,直接封死了四周的路后,剩下的就是把柔然人逐渐逼围在山顶上,纵然下打上并不容易,汝坡却是居庸关脚底下,乐康胥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汝坡的地形,给白翎讲清楚就更容易了,规划一条伤亡较小的包围路线却也不难。
况且,重要的战场也不一定在正面。
白翎道:“不必着急攻上去,他们没带多少东西,这种天气只要围着,到时候在山上冻死饿死的是他们,不是我们!”
柔然人擅长弓马,若是强行攻上去,只怕他们反而垂死挣扎,届时伤亡只怕不少,围而不攻,怕的也只是他们。
果然,发现他们的攻势减缓,只围而不攻后,柔然人果然慌了,几次想破开包围,但白翎带人牢牢拦住,白翎道:“把他们往西边逼,北面稍微松一点。”
“西边雍国人还没来,亲兵提醒道。”
“要的就是这样,没看见人,才最恐慌。”白翎道。
战场上由不得人争吵,亲兵提醒一句就是极限了,剩下的就是相信自己的将军。
将柔然人往西边逼后,自然其他的方向稍微松了一些,尤其是北边,不想柔然人忽然向北横插,北面的防守一时疏忽,竟然要被他们跑出去。
白翎微微一笑,道:“叫北边的人意思一下就行,放他过去,追!”言罢便一夹马腹,浮云陪伴她多年,长嘶一声,带着白翎冲了出去。
阿速司焦急道:“楼樾,我们再跑就要离开居庸关那边了,恐怕和大军会接应不上。”
“接应?”楼樾似乎一点也不慌,纵然现在他们奔马很快,白翎咬得也很紧,但声音依然平稳,“我们的目的是可不是逃跑。”
“现在你们也跑不了了。”本该荒无人烟的山路尽头,白雪皑皑之上,各类冬天里已经落光了叶子的高木之间,却见一队人正等着他们,为首的人银甲白马,声音虽然大,却十分沉稳,正是应该去“采购物资”的严峣,显然是早就在此处等着他们了。
阿速司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刚刚亲自带人查过这一带。”
楼樾的脸色终于变了,却又瞬间反应过来,笑道:“在雪地里面躲了一夜,严校尉手臂僵硬否?”
严峣道:“不劳可汗费心,把可汗留在这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翎此时也追了上来,站定,正好堵住了楼樾想要回头的路,隔着楼樾和严峣对视一眼,确认彼此的无恙后,默契地抓紧自己手中的兵器,慢慢地逼近。
柔然人看来者不善,也立刻抓紧兵器,准备战斗。
楼樾依旧不慌不忙道:“看来二位是觉得一定能在此处拦住我了,不怕自己的后院起火吗?”
严峣向来不是喜欢在开战时与敌人多话的人,更懒得回复将死之人的话。白翎倒是笑笑,道:“不劳可汗费心,居庸关自有人在守。”
“凭你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弟弟吗?”楼樾笑笑。
结果还没等白翎说什么,忽然听见震天的爆炸声从南边的居庸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