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萧长宁回扶光宫后,褚明珠随后便找到了元澈。
原本人影绰绰的外走廊早已变得夜深人静,这份宁静却又被二人所打破。
“元侍卫,今晚你可先去休息了,往后便好好在广陵王宫当差。”褚明珠心知元澈接近萧长宁定是别有目的,神情难掩冰冷。
元澈看得出褚明珠不喜他,便也淡然回应:“是,小人知道了。”
褚明珠上下打量他一番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元澈却把她叫住,嘴角微微上扬,扬声道:“褚小姐请留步。”
“元侍卫还有何事?”
“褚小姐一向如此么?一直都这么……冷若冰霜?”
“我如何,与你无关,元侍卫只需做好分内之事。”
“褚小姐无需动气,我只是觉得长公主殿下待人温和,可身边人却总是冷冰冰的,心中难免好奇罢了。”
“呵,元侍卫既是来做奴才的,那便只需好好服侍公主殿下,其余的事莫要打听。”
“是。”元澈闻言收敛了轻佻的语气,恭敬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听说褚小姐和长公主一同长大,是公主的伴读,那定是十分了解公主殿下了,日后,还请褚小姐多加指点才是。”
“夜已深,元侍卫还是早些休息。”
“那在下便不叨扰褚小姐了,先行告退。”
元澈离开后,褚明珠仍死死盯着,直至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心中暗自沉思:“此人接近阿昭定然别有用心,看来要尽快查明此人背后身份,决计不能让她伤害到阿昭。”
是夜,京城摄政王府。
裴祯翻阅着手中的竹卷:“涧风,长宁她应是到广陵城了吧。”
那名被唤为涧风的侍从恭敬抱拳。
“途中若无意外应是到了的,但具体如何还需等细作回应。”
“到了广陵便好,至于其他的么……本王不急,慢慢来便是。”
“王爷可是怕元昭长公主会在广陵培养自己的亲信势力?”
“本王与她一同长大,她的本事,本王再清楚不过,留个心眼,总归能安心些。”裴祯闻言不置可否,执起茶盖撇开浮沫,思及有趣之事,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起来先帝还真是疼她,连逍遥王的封地都没有她的广陵城好,加之广陵城地大物博,本就有五万将士,再加上先帝给的三万将士,足足有八万之多,若非是先帝遗诏,否则纵使亲王也不能掌握这么多的兵力,如此说来这先帝对咱们这位元昭长公主的期盼可不比皇子们低,甚至有过之。”
涧风对此困惑不解:“可广陵离京城相隔甚远,让元昭长公主过去,不就是让她远离前朝了么?”
“错了,离开皇城前往广陵,才是长宁踏步朝堂的开始。”
涧风挠了挠头,习武之人本就脑袋不甚灵光,自家主子向来又喜欢同萧长宁斗来斗去,便是谁多了一句赞赏也要争执一番,可却也从未真正为难过萧长宁,是以裴祯是在顾忌还是关怀,涧风也有些看不懂了,便也只能在一旁试探着说道:“王爷,那可要让暗探暗中削弱元昭长公主的势力?”
“不必,先让他看着长宁即可,若她真有什么动作,再来回禀本王,本王就是想看看她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回这朝堂,继续与本王斗下去。”裴祯一脸玩味,“有个实力相当的对手,这日子也会有趣得多。至少,一定比那小皇帝好玩些。”
“……”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怎么如今连他家主子的心思都如此难猜。
寂夜无云,星朗月明。
元澈在窗旁缓缓放走手上的鸟儿,看着它振翅飞向黑夜中才收回目光。
只见他疲惫地紧闭双眼,心中暗自沉思:“元澈啊,你的人生终于要开始了。”
这样的月色倒让他想起一些人与不愉快的回忆,睁开的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那个人,会得到报应的,一定会有报应的……”
而此时的扶光宫中。
轻罗走至萧长宁身侧将雕窗紧闭,隔绝掉外面的寒气:“殿下,夜深了。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扶苏则托人前来告假,说心里不太舒坦,怕伺候得不走心,惹长公主生气,故而要出去一天。
这突然的置气…就因为今夜自己默认元澈的举止么?
“轻罗,本宫有话想同你说,你自幼在本宫身边服侍,如今我来到广陵,日后的路必定艰难,你若是觉得吃力,本宫也不会强迫你。”
轻罗闻言立即跪下,只听她斩钉截铁道:“当年奴婢被继父从家中赶出来,差点被卖到烟花之地,是公主心善救了我!公主大恩大德,奴婢此生难忘,奴婢虽对公主想做之事一知半解,但愿意追随公主,只有在公主身侧,奴婢才觉得自己虽为女子,却也可以堂堂正正做一个人。”
萧长宁起身扶起她,轻罗早已服侍自己多年,从前也是个天真活泼的傻丫头,如今聪明伶俐,遇事也可独当一面,倒也叫人觉得欣慰。
“你的心意本宫今已知晓,下去替我备些热水吧,本宫要沐浴。”
“是,长公主。”
待寝室内空无一人,萧长宁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摘掉头上累赘的簪钗珠环,看着铜镜中的姣好容颜,想起今日宴席之上,忽而一笑,心中只觉一阵趣味:“今日倒是有趣,虽然还未查出元澈背后的人,但大概也知道他是谁的人。毕竟除了先帝与母后,就只有那位远在京城的摄政王裴祯会时刻想要关心你,只是此关心非彼关心而已,还真是斗上瘾了,即便是此刻她身在广陵也不肯罢休……”
沐浴更衣后,轻罗伺候着萧长宁躺在床榻上,随即吹灭了几盏烛火,室内很快便暗了下来。
萧长宁闭上眼睛,酒后的头脑却并不糊涂,反而清醒的骇人,思虑处尽然是京城里的明争暗斗。
如今朝堂之上势力大致分为三股:
其中势力最大的便是摄政王裴祯,年纪轻轻却能把控半个朝堂,可见其计谋城府之深沉。
其次便是西太后,新帝生母,背靠她父亲姚将军与其兄长姚典仪。
再者便是她的母族,靠的是舅舅正二品尚书令与楚家。
这般盘算下来,自己似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