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云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自己房间。
他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呼吸已经乱了,酒劲上头,他脑子嗡嗡作响,最后一把甩上门后靠在了门板上。
低垂着头大口喘息了半天,他才艰难抬起头来,头顶的白炽灯很亮,灯光刺的他眼前都有些发花。
云烁:“……”
这是他的原世界,他当初不惜一切代价回来,为此失去记忆忘记来处,只为了一个自己都不记得的约定。
“重,重名吧,”云烁手抵在门上,指尖不受控制微微发颤,“就是重名吧。”
半晌后他仰头靠在了门上,那枚他随身戴着的平安扣从他袖口滑落,温凉的玉贴在他手背上,云烁半晌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打从他回到自己原世界的第一天起,这枚被他一直贴身带着对平安扣就是他找到那个约定的唯一引子,只是就连裴言川都没有办法找到相关线索,所以这件事才一直都被耽搁下来。
如今……
云烁不由自主将手中的平安扣攥紧,半晌之后他才扶着门慢慢站正了。
他眼眶有种不正常的红,捏紧了平安扣,他一步一步走回了柏鹤的房间。
刚刚柏鹤被他扶到了床上,这会正无知无觉的沉沉睡着,那串他从不离身的佛珠此时也在他手中,油润发亮的珠子此时勾在他修长的指间,余下的顺势垂落,那枚垂在珠串下的玉质平安扣在昏暗的光线下,不动声色泛着温润的光泽。
之前这枚平安扣云烁就留意过,当时只顾着逗柏鹤,却没有拿起来仔细端详。
云烁深吸一口气,伸手将佛珠轻轻拿了起来。
却不想就在佛珠即将离开柏鹤手的时候,被柏鹤一把拽住了。
原本安然躺在床上的柏鹤几
乎是一瞬间就睁开了眼,云烁不由被他吓了一跳,然后才后知后觉柏鹤居然一直都在死死盯着他。
眼神空洞,但是目光就是犹如刀子一样,那种戾气与冲动简直不像是平时云淡风轻的柏鹤会有的。
云烁手还僵硬放在佛珠上,“你……”
听见是云烁的声音,半晌后柏鹤的眼神才一点点聚焦,他掐着眉心缓了半天,才沙哑着嗓子开口:“你在做什么。”
随后他的眼神就与云烁一起,落在了那串佛珠上。
然而就在此时,柏鹤扔在床边的手机传来一阵激烈的震动,柏鹤捏着眉心,然后接了起来。
那边的裴言川声音很急:“柏少,大事。”
几分钟后,柏鹤放下手机,他坐在床边沉默了片刻,然后一把推开云烁,起身披了件外套就朝外跑去。
一连串的动作弄的云烁都有点懵,他来不及多想,就匆忙跟了上去。
地库里,云烁匆忙追上了去取车的柏鹤,见他一脸平时少见的不稳重,上前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那棵龙血树,”已经用强大气运蒸发了体内的酒精,柏鹤发动了车子,“君闻手上有一张可以逆转命运的教皇牌,这张牌被他给了林烨,林烨为了被拦停的项目将教皇牌用在了这棵树上。”
云烁听的一愣,“什么?”
柏鹤没空浪费时间,推开云烁就要走,但是被云烁一把按住了方向盘。
“别忘了你现在在黑化的临界点,”云烁没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我跟你去。”
柏鹤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点头同意。
路上,柏鹤将裴言川跟自己说的话都告诉了云烁。
云烁稍加反应,就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此时的林烨为了真的做出点成绩来扭转林海对自己
的态度,北山的这个项目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做成,而北山的景区项目却因为那棵龙血树被叫停,为了让项目继续顺利进行,林烨将教皇牌用在了扭转树的命运上。
千年龙血树,政府当然要保护,可如果这棵树的命运被扭转成了还只是棵树苗的时候就被人给砍掉了呢?
“好歹是要扭转千年的命运,没那么容易,”云烁转头安抚柏鹤,“来得及的。”
他不知道龙血树的内情,但他看得出来,这棵树对柏鹤来说意义重大。
黑色的车子离弦的箭一样刺破夜幕,朝着北山飞速驶了出去。
……
山上的夜晚黑的可怕,高耸的山巅立着参天的古树,天边的月亮刺破云层,原本柔和清透的月光却因为下面浓烈翻涌的怨气显出了一种瘆人的诡异。
林烨就跪坐在树下,他身旁还站着为他提供足以催化教皇牌怨气的闻沉。
“君大人怎么不过来?”林烨按照闻沉教给他的,双手结印催动着眼前的教皇牌,从溯回到改命,千年龙血树的宿命改变起来并不轻松。
闻沉眼皮都不抬,“这点小事,你觉得需要麻烦他?”
林烨“哦”了一声,没再继续吱声。
原来所有关于他的事都是小事。
改命还在继续,教皇盘释放出了强大浓烈的怨气,两人的额头已经泌出了薄薄一层汗水,随着两人的动作,龙血树最高的树冠上已经浮起了一个被黑色雾气笼罩着的命盘,随着上面时针的扭转,龙血树千年来的过往都白驹似的迅速闪回。
古老的王朝,公主出塞前在树下眺望山河狼疮的国家。
出征的将军在临行前将手中剑立在树下。
江湖儿女在树下煮酒惜别。
红绸纷飞,有情人在树下定情。
……
斗转星移,植被覆满北山,只有这株龙血树还屹立在这里,静静旁观着这满目沧海桑田。
它是岁月的见证。
如今又要亲眼看着林烨将自己彻底抹杀。
树的命盘已经在怨气的侵蚀下岌岌可危,它如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睁着浑浊的眼,面对将至的大限无声落下一滴老泪,它的历史将不复存在,就连他的存在也即将被抹除。
就在此时,一阵冷风吹过,原本笼罩在古树命盘上的怨气跳动了两下,紧接着就陡然爆发出尖利的嘶吼来!
突然被打断动作的闻沉猛的一抬头,林烨也被惊动,他操纵着教皇牌的手一顿,转头问闻沉:“怎么回事?”
闻沉皱眉往四周看,然而周围一片漆黑。
“来都来了,”他寒着声说话,“藏头露尾的做什么!”
风将一声轻笑送到他耳旁。
闻沉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然后就看见了就在龙血树粗壮的树干上,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
对方的脸隐匿在黑暗中,一条长腿曲起,他胳膊撑在膝盖上,手中赫然操纵着一股浓沉的仿佛黑水银一样的怨气。
作为反派,单就这么一眼,闻沉就已经感受到了极大的压迫感,本能的恐惧自他心底蓦地升起。
“看着还挺像个人。”坐在树干上的云烁刻意压低了嗓音,玩味:“怎么做的事这么上不了台面。”
话音落下,林烨就发出一声惊呼,他手中的教皇牌就不受控制发出剧烈的颤抖,连带着龙血树命盘上的怨气也跟着产生了激烈的动静,数不清的怨气在幽深的夜空中爆发出凄厉的惨叫。
闻沉暗道一声不好,顾不上林烨,果断放出怨气要将教皇牌稳住。
然而他的怨气只在放出来的一瞬,树干
上的年轻人动了,黑水银似的怨气以龙血树为中心,轰然一声自四周展开,顷刻间将整个天地都卷入其中,古树原本即将碎裂的命盘在这怨气中居然奇迹般的复苏,察觉到怨气中掺杂的气运,闻沉瞳孔骤然放大,紧接着他就看见了站在山崖对岸的另一道人影——
柏鹤!
“教皇牌!”林烨目眦欲裂,古树的命盘在修复,那张汇集了不知道多少反派怨气的教皇牌居然就在这其中不断被腐蚀,隐约已经有了要碎裂的趋势,这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住的局面了,但林烨还不死心的想要将教皇牌收回,然而就在此时,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林烨下意识一回头,居然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君闻。
他居然扛住了四面八方黑水银似的怨气,径直走到了林烨身边。
随着君闻的到来,林烨只感觉刚才强大的压迫感骤然减退,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前一片泛着银光的黑雾,这是……君闻的怨气。
“闻沉,”君闻释放怨气的同时出手,“回来。”
抢夺教皇牌的一下从闻沉变成了君闻,退下来的闻沉跪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大口血,他的五脏六腑在刚刚与云烁的交锋中差点被对方的怨气给碾压成碎片。
林烨上前扶住他,两个人留在了君闻怨气形成的护罩中,相互搀扶着看君闻一挥手,无数银黑雾气裹上教皇牌,其中气场不输水银质地的怨气。
倚在树上的云烁动了。
他站在树干上,他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宽大的帽兜与口罩将夏野的脸遮的很严实,借着这个姿势,他居高临下与君闻对视,眼睛不动声色眯起。
君闻也在看他,并且从口中慢慢吐出一个名字来:“——Jo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