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在前面引路,招呼大家到另外一间待客的厅堂休息。
辛守和胡贤刚一转身,就听见晏归辞低呼一声。
她俩再回头时,眼前闪过一道影子,随即堂屋内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做法事的人再次吓得抱头蹿出。
就在中年男人发愣的片刻,晏归辞已经撞了辛守一下,然后迅速蹿进堂屋里。
辛守反应过来,急忙大喊:“胡贤!快去快去!帮忙找回你小姨啊!这一天天,疯疯癫癫的!”
中年男人拔腿就要往堂屋里去,却被辛守侧身前去挡了挡,“唐先生,对不住,小姨她脑子不好,不然我们也不会大老远,费劲往你们这里跑一趟。就是听闻这唐老太爷啊,久不出山,我们这才上门……”
她拦着中年男人,客气又疏离地唠唠叨叨一堆。
介于她特殊的身份,中年男人不敢跟她随意发火,就是连推她一下的手都伸不出去。
好在晏归辞和胡贤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一分钟左右,就重新抱着阿茵从堂屋走了出来。
辛守松一口气,拉起中年男人胳膊,自来熟道:“唐大叔,我们屋里谈,你看我朋友这小姨的情况,确实不乐观,您刚刚说的通灵,到底是怎么个章法?我们细聊,钱好说……”
胡贤以为刚才这一出,当真只是意外,一边抹着虚汗,一边跟晏归辞道歉,“晏先生,不好意思啊,我小姨吓着你了吧?还麻烦你去棺材里逮我小姨,真是不好意思。”
晏归辞看向状态萎靡下来的阿茵,思绪早就飘在别处,闻言只是模棱两可地回了句:“不是她的问题,是我的错,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胡贤摸了摸后脑勺,没明白晏归辞是什么意思,他人已经抱着阿茵,跨进厅堂的门槛。
中年男人名叫唐戊禄,是这一脉中,最具话语权的人。
他不但在家族殡葬生意里占股最大,妻子名下还拥有周边市级城市内的殡仪馆、火葬场、公墓等业态。
比起掌舵的一家之主,他更像是奸猾纯粹的生意人。
这一番觥筹交错中,他已经将纸扎人修复说得跟古董修复一样艰难,又将阿茵的问题,跟前世因果孽债相连,说得头头是道。
再后来,恨不得求辛守在乾安给他画块地儿,让他唐家的殡葬生意,在乾安插上一脚。
辛守满口应诺,顺便录上几个语音片段,发给还在西伯利亚挨饿受冻的辛承。
唐戊禄见已经将他自己手头上的利益,拉扯到最大化,自然喜不胜收,恨不得将这几位财神爷,当场就供起来。
辛守笑眯眯道:“相谈甚欢。”
唐戊禄与她很商务地握握手,同样笑眯眯道:“我已经在楼上,为几位贵客,安排了最好的三间客房。老太爷明日上坡入葬,待丧事了却,回城我做东,再好生招待大家。”
“唐先生客气。”辛守一口应下,“我们也正好,想替小睿,送送老太爷。愿他们祖孙俩,能在地下安乐。”
唐戊禄表情悲戚下来,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很是凄然道:“有劳贵客们费心了,小睿能交到你们做知心好友,是他生前的福分。”
几人站在门口客气一番后,唐戊禄的手机适时响起,他接起电话,一副非常忙碌的样子。
辛守自然就顺势让他忙去,不用作陪,他们正好,也准备午休了。
唐戊禄这才客气假笑着离开,朝着做法事的堂屋走去。
辛守倚靠着门板,揉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低声道:“这大叔真假,抢钱还不明说,硬要塞我几段裹脚布一样的臭故事。”
晏归辞低低笑着,“现在做生意,都流行讲故事,以情怀动人。”
辛守轻哼一声,悄悄替辛承在心里点上一支蜡烛。
胡贤给阿茵喂完粥,冲门口两人喊道:“小姨吃饱就会犯困,我带她上楼歇会。”
辛守转身进屋帮忙,“我帮你扶小姨上楼。”
晏归辞跟着女孩们,将行李提上二楼,安置好。
辛守和晏归辞,重新下楼,杯盘狼藉的厅堂已经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俩跨出门槛,在院子里溜达。
今天晚上有一餐坐夜的宴席,以示对去世老人的缅怀和恭送。
所以这会儿院子非常嘈杂,许多人忙忙碌碌,穿梭其中。
辛守认真观察一阵后,说道:“披麻戴孝的是唐家亲属,仅腰间缠着白布条的,就是帮忙准备席面的人,对吗?”
晏归辞点头。
辛守又道:“倒是省却了分辨的功夫。刚才你为什么突然解开阿茵的绑带?”
晏归辞正盯着墙面上的一张名单出神。
辛守见他久不回答,就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执事榜……上面的名字,也不全姓唐。”
晏归辞:“有一些是唐家族人,还有一些,应该是周围村落过来帮忙的人。”
“那你在看什么,这么专注。”
“唐戊禄、木酉生,他们的名字里,都出现了代表时辰的字。”
“可能是那个时间点出生的吧,现在也有叫夜生、雨生、雪生的,很正常。”
“是吗?”晏归辞指向其中几个名字,“你看,这几个名字,也有代表时辰的字。”
辛守:“你是不是太过焦灼了。照你这么思考,我可姓辛,那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辛、亥,我这名字里,也有时辰。”
晏归辞轻笑一声,“或许是我多虑了。”
辛守:“你就是多虑了。走吧,我们去看看做纸扎人的那位阿公。”
辛守对唐戊禄推荐的那位专业从事纸扎人手艺七十年的阿公,并不信任,毕竟路口上那些纸扎祭祀品是什么样子,他们心里都有数。
所以这一趟,他们并没有带着唐家嫂嫂去,怕对方动坏了框架,只拍摄有一些细节上的高清照片。
两人在路过那棵桂花树时,正困得打瞌睡的女孩瞬间惊醒,很是激动地扭动着身躯,嘴里呜呜咽咽个不停。
辛守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于是上前一步,取下女孩嘴里的碎布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