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将化雪按住,眉目愤愤,“你、不许动,不许说话。”
化雪自知冒犯,抿住嘴不敢再动分毫。
莲华羞愤起身,怎奈塌陷的冰面太过湿滑,数次栽倒在化雪身上,湿漉漉的二人便贴得更近。
化雪半身浸在冰水中一声不发,身上的女人胡乱折腾,树洞之下薄冰万里,已四碎裂开,一排排银树摇摇欲坠。
“别动!”化雪突然闷吼一嗓子。
身下突如其来的异动,惹得莲华火冒三丈,“你、无耻。”
化雪抓住她的胳膊,“姑娘再乱动,我们就要沉身碧海了。”
莲华猛地惊醒,她听小和尚提起过,天山蓬泊乃百川凝成,座落碧海,如今他们便是在碧海之上。
她一个神灵被封的身体,根本无法跨过碧海,眼看着化雪整个脸已没入冰水之下,二人倒下的地方,以银树为中心,已不知何时形成一个薄薄的水圈,周身发出阵阵哐当冰裂怖声,身体随之下沉,蚀骨的寒冰犹如刀割让莲华忍不住发抖。
莲华回头看不见来时的路,“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好的天山成了这样?”
化雪没有回话,整个身体没在冰水之下。莲华立即揪住他的衣襟,让他把头露出来说话。
“姑娘不要急,抓紧我!”化雪十分镇静。
莲华还想再问,就被化雪捂住眼睛沉入碧海,不善御水的莲华在碧海之下,很快失了心神,只能鼓着一口气趴在化雪胸前,随流缓行。
化雪看不见,只能凭着冰面断裂声,带着莲华竭力寻求出路,身上的人窒息无力,求生欲望却很强,双手十分有力将他紧紧抱住,水下行动不便,化雪几次被水流卷走。
一颗银树倒下砸破冰地,带来生机,化雪踩着下沉的银树,才得以露出冰面,还没等二人喘气,此地冰面也开始塌陷四裂。
“姑娘,快醒醒,现在换你来带路。”
莲华伏在化雪身前喘息,任由他的双手摸索着,然后掐住自己的腰身将她扶起,腰间酥麻的异样触感,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莲华站稳后刚跳开那块冰地。
二人刚离开逃生的冰洞,洞口极速洼陷,一道道冰柱从雪地下穿出,将平地分割如窟。
莲华刚寻得一块落脚之地,便失重掉入,化雪及时闪现接住她快速向右边跑去,莲华回头,只见翻滚的雪浪向他们咆哮,一路的冰山雪树顷刻崩塌,沉入碧海。
二人携手向最高处跑去,雪浪停歇,莲华站在天山顶上向后望去,大雪纷飞,除了那一片消失的银树,她已分不清犯险之地在何处了,只有远处深凹的几块巨大浮冰,昭示着刚才所发生的变化。
莲华气喘吁吁坐在地上惊魂未定,那刚才跟在他们后面吃人的雪浪,到底是什么。
化雪似乎并无过多惊异,面上流露些许困惑,也转瞬便逝。
“姑娘不要怕,天山蓬泊幻化而生,形态飘忽不定,现在应该没事了。”化雪从竹篓中拿出裘毛披风递过去。
莲华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虽好奇却不想多事,还是早日离开为妙。
化雪又道:“回万观园之路已毁,恐要在冰山留上数日,待我探回新路,便送你出蓬泊天山。”
化雪背起竹篓在雪地中前行,默默跟在后面的莲华,看着前方一深一浅的脚印心里不是滋味,他又救了自己一次,而他却不知伤他双眼的异兽就在眼前。
天山夜下,异常冰冷,二人不得不在一处石洞暂避一晚。
石洞不大,好在里面是干燥的,化雪很快找来柴火,二人各坐一个角落,中间点起火堆解了二人湿冷。
两人似乎都不擅长交流,几声问候下来,徒留林中雪枝塌落的声响。
莲华将湿衣挂在木枝上,只着一层内衫,完美的曲线在火光下若影若无,再看化雪背对着她坐在洞口,妄想堵住几丝风雪。
天山上的风雪,比在万观园里还要大,洞口窜入的雪花都洒在化雪已结成冰块的湿衣上。
莲华抿着嘴巴许久,才开口:“夜下寒冰,天师也将衣物烤烤。”
“无碍!”
化雪虽不能看见,嗅觉与听觉却是更加灵敏,他当然知道身后女子的动作,只好紧闭双眼背对着火堆打坐。
莲华眉头一挑自是知晓其中,骨子里高傲的她,第一次拉下脸就被人驳了,实属羞辱。
“天师冻死了,还不是那个小和尚哭着给你收尸,你一个瞎子,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莲华将内衫也脱了,一小块裹胸的布立刻让火烤干了。
化雪嘴里诵着经,尽量减少脑海浮现的欲望,身后的女人,时不时冒出几句讥言讽语,更是让他不能静修。
“天师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都到这般田地了,还放不下所谓道心佛法的姿态……”
化雪无动于衷,洞口冰天雪地,连着他的湿衣结成一片。
莲华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暗骂这世间怎会有如此蠢笨的人,简直就是一块朽木桩子,气得不愿再管他,病死冻死他好了,便裹着裘毛披风睡去。
再醒来时,火堆烧的更旺了,小小的石洞内很是温热,旁边的衣物早已干透,那个朽木桩子依旧坐在洞口,斗笠上叠着厚厚的积雪,身上满是冰霜就快变成雪人了。
莲华再也按耐不住说:“我饿了!”
化雪终于动了,提着竹篓离开,不一会儿将杀洗好的大鱼架在火上。
莲华看着翻滚的鱼说:“我不喜欢吃糊的鱼,你也别指望我烤给你吃,你把衣服脱了,我去钉在洞口防风,你好好烤鱼。”
化雪愣了一下,照做。
取下斗笠的他害怕自己吓到莲华,将外衣撕下一块长不条,缠在双眼上,再退下外衣叠放整齐递给莲华,一切有礼有节。
莲华不经意瞟见他敞开的上身,他并不是自己平日看到的那样单薄,反而很是精健,左胸前有一个与他额间相似的朱砂,让人不禁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