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一人扛起火神鸟这一脉,早早就承接了云岭处掌镜一职,鸟族上下谁敢不服她,六界谁人见了她不尊一声上神。
而化雪,他一个凡身肉胎的凡人,道深不过短短百年,就算身在天山又如何,还不是要在这片冰封大地上陨落,想到这里,莲华突觉舒快,她得尽快离开天山才能突破封印涅槃进阶天神,到那时,她便与这座天山再无任何交集了。
天山时日,如同凡间。
不知是蓬泊山的雪太厚还是太洁净,一日之久,难见天暗。
莲华连着好几夜辗转难眠,迟迟突破不了封印还遭旧伤复发,肉体上的疼痛实难忍,又怕惊动化雪,不让忍冬踏进屋子半步。
忍冬看着未曾动过分毫的药膳,心里发愁,以为送来的吃食不合她胃口,隔日就变着花样,给她送来不同口味的汤羹,急喘的步子与踩雪的声音来来去去。
莲华打开门望着门外几案上的白色汤羹,是鱼,她已半月未开过荤腥了,廊下小小的一串脚印消失在万观园尽头,莲华胸口的迂堵一下释然了。
连着半月,药膳汤食突然丰盛起来,整日吃吃喝喝,莲华也习惯了这种被人近身伺候的日子,仙身更似从前,唯一期盼早日解开封印,离开天山。
这日,雪下的不大。
莲华难得起身,站在廊下看雪,来了这么些时日,自己并无细看过这片冰封银地,对天山突来了兴致,拿起黑色裘毛披风出了万观园。
风静,雪停!不知不觉,莲华漫步到一排排高大整齐的长青松中,眼前干净圣洁的雪地与银白的长青松,美得让人陶醉。
洁白软绵的雪花落在她脸上化开,既有温凉又有柔软的触感,让她恍若隔世,在远离俗世纷扰下,偷摸享受片刻的宁静。
莲华解下披风伸手接过几片雪花,看着指尖上的冰花美丽纯净,脸上竟无意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不远处传来一阵冰震声响,莲华顺着声音轻轻走去。
安静的冷空中,只有几片冰封的叶子缓缓飘下,一个带着斗笠包裹严实的人,正蹲在一棵大树下挖着什么,只见他半趴在湿透的雪中,将头贴在被雪覆盖的冰面上,一只衣袖高高挽至肩上,一动不动。
许是那人太过沉浸自己的事,竟没发现树上站着一个人。
莲华饶有兴趣的望着树下的雪人,他盯着那深不见底的冰洞似乎在等待,可过了好久,那人都不曾动一下。
“抓到你了!”突来的欢呼声,惊的莲华眯开双眼。
原来是一条大鱼,树下一大片化成水的冰地,那人兴奋着,两只胳膊抱着不停跳动的鱼儿,连衣服被水沾湿了都没发现,将鱼塞进旁边的竹筐兴奋的像个孩子。
莲华不屑正欲离开,不料脚滑,抖落一片银叶子。
“谁?”一声震吼。
莲华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震落。
满树冰冻的叶子,也随之散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莲华惊呼一声,下一秒便掉入一个有温度的臂弯。
莲华惊骇之下,一时竟忘了躲开,眼前离自己这么近的气息,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姑娘怎么出来了?”化雪歪着头,一手将鱼丢进竹篓,一手还保持着倾斜的臂弯,
幸好出来时,她闭了气息,莲华满脸慌乱起身退到树旁,反应过来化雪根本看不见,稍许镇静后才说话,“天日太长,出来透口气,好巧,碰到天师。”
“天寒地冻,姑娘出来之前有没有多穿些,不知忍冬送去的衣物合不合身。”
化雪取下斗笠挂在后颈,露出一张白净的脸,眼上已没了前些时候的斑驳,莲华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竟是个俊俏和尚。
莲华低低嗯了一声,将目光投向竹篓里的大鱼说:“有天师送的裘毛披风,莲华御寒已足够,天师该多怜爱自己些,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捕鱼,实在不属天师所为。”
化雪甩了甩半身湿衣,笑的浅浅,“原来姑娘的名字叫莲华,让莲华姑娘见笑了,万观园里的鱼一条都不剩了,贫僧又不方便下山去物,只能捕些野味回去给……”
化雪没有继续说下去,莲华面露尴尬,给谁?给她!难怪这半月的药膳吃食这样丰盛够味,原是化雪从天山上捕回来给她补身子的。
莲华脸红了,“天师继续,我先回了。”
化雪摇手笑送,“雪路湿滑,姑娘慢些。”
莲华简直要逃,刚抬脚就被跳翻竹筐的大鱼拦下,莲华收回脚往另一个方向放,大鱼却在冰上滑溜溜的钻来钻去,让莲华一时迈不开步子。
一刻宁静,莲华真想抽出蚩炼,给大鱼来上一鞭子,然而化雪在前,她不能,为她晚上的汤食,她不能。
瞎眼的化雪可急了,根本无法捉住它,场面一度滑稽,惹得莲华想笑。
化雪跟在大鱼尾巴后面,急说:“姑娘,快帮我拦住大鱼,不然让它溜回冰坑中,就不好再捉住了。”
莲华猛地跳过去抓住大鱼的头,给了大鱼一拳,塞进竹筐,“不用谢!”
化雪抱着竹篓愣在原地,莲华潇洒自如,随即就是脚底一滑,猝防不及,莲华滑铲到化雪眼前,下一刻二人便双双摔倒在冰面。
冰层轰响,鱼飞人倒。
空气瞬间凝固,突然的亲密接触让两人都愣了。
化雪如木头似的躺在冰面上,面前柔软好闻的香薰充噬他整个鼻腔,身上不知所措发抖的人儿,与他一样彷徨惊矢,连跳动的心脏都是一样的节奏。
“下流!”
莲华涨红着脸坐起来,对着身下的人就是一嘴巴子。
被打懵的化雪,捂着脸说不出一句话,一张烧红的脸和脖子同一颜色,感受到莲华的愤怒立即双手合十,默念罪过,“阿弥陀佛……”
莲华看着胸前合十的十指,气炸了。
“滚开,快给我把手拿走。”
“恕罪、恕罪……”化雪慌乱起身,面门直直撞入饱满的香软中,吓得莲华又甩去两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