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耷拉着眼皮撅嘴说:“好着呢,能吃能睡,我都要打发她下山了,后山池子里的鱼都让她吃干净了,我跟师傅过午不食,她一个姑娘家每日还要三顿,厨房的存食都没多少了。”
化雪大笑:“哈哈……我们忍冬最是温厚心软的孩子了,等师傅好了,师傅带忍冬下山去置办存食,我们多备些,让忍冬一日三顿解馋。”
忍冬一下乐的开怀,扑在化雪膝间撒娇,“徒儿不要一日三顿,只盼师傅能早日好起来,师傅也不要操心,徒儿会把那姑娘安置好的,等大师兄回来,天山就会回到从前的日子。”
“好孩子!她于我有恩,凡事不要跟她计较,要让着她,因果有终,正因为为师救了她,才有了她救为师,这份恩情记在她身上。”
“嗯!”
化雪笑着摸着忍冬的小脑袋,好声宽慰了几句,心里却飘到别处,那个他救回的人,明明只是一平常女子,何来这般本事能解他自己都解不了了的毒。
忍冬好奇问:“师傅,你上哪捡回这么个冰雪美人,这么些日子我就没见她笑过,每次见她,我都都觉得她只站在那里,就比蓬泊山的雪还要冰冷,可明明书上记载的女子都是温婉可人的。”
化雪被童言无忌的话语逗笑了,“花开都各有不同,更何况是人,每个女子都有属于她自己的一面,我们不能改变别人如何,只能要求自己言明律己,她一个寻常姑娘家受此重伤,定时家中横遭变故,我们更应该对她好一些。”
忍冬似懂非懂看着化雪说:“师傅!忍冬知道了,我等会就抓两尾鱼儿给她补身子,但师傅有一点说的不对,她可不是寻常姑娘才有的模样,要说天上的仙女都要逊色于她呢!”
“这么说,忍冬是见过天上的仙女下凡。”化雪自是不关心何方仙女,只是打趣说笑,直叫忍冬急的直跺脚,偏要化雪眼伤痊愈后一起去瞧瞧。
蓬泊山上日照极短,酉时未到,太阳便落了山,凯凯白雪覆盖去路,为夜色增添几丝光亮。
静幽庭。
莲华踏着雪前来,她并不知化雪已醒,只奇怪小和尚这一日都没来打个照面,她轻轻推开院落的门,缓步走进化雪的房间,屋子里一如每日来时那样冰冷。
莲华缩了缩身子,一阵突来的檀香让她警觉的后退几步,“是你!”
只见化雪从阴影中走出来,分明如那日要她性命的身影,莲华眼色闪过一丝惊惧,退至雪地。
“骨伤未愈,雪下湿冷,姑娘还是少出门的好,进来屋子里说话吧!”化雪侧着头找寻声音的出处,单薄的衣衫勾勒出他的身形,肩宽腰窄,男性独有的气息萦绕在他身边,若不是那光洁的脑袋,会让每个见到他的女人意乱。
莲华脸色阴晴不定,散去手下幻出的蚩链形态,一抖肩上的积雪径直走进屋子,“换药吧!”莲华语气冰凉。
化雪轻轻嗯了一声,摸索着步子艰难移动,在桌前磕碰好几下。
莲华不耐烦起身,牵起化雪的衣袖引他坐下,平时都是在化雪没有意识下换药,现下他却坐在自己面前,不喜与人接近的莲华不免有些抵触,手下的动作变得有些粗糙,很快就包扎完毕就要离去。
“姑娘!忍冬已经都告诉我了,是姑娘不顾自身出手施救,贫僧才有幸还坐在这里,多谢!”
化雪起身太急,撞到膝边的脚凳,宽大的僧袍被吹进的凉风掀起。
莲华顿住脚步,冷漠道:“一命换一命而已。”
化雪愣了下,移步到榻边取来一件黑色裘毛披风,递在半空,“早年间下山猎得一只做恶的熊妖,它的皮毛上好,制成的裘毛披风格外挡风遮雨,予姑娘御寒吧!”
莲华瞥了一眼裘毛披风,冰凉的眼更加寒气逼人,数月前的她也险先被人制成珍馐宝物,莲华忍不住嫌恶抗拒。
“不必了,如此宝物,天师还是留着给自己才是。”莲华甩袖走出屋子,心里无比烦躁。
化雪并不知莲华所想,以为她不愿接受自己恩惠,踱步追出去,急道:“姑娘留步,贫僧常年在此,早已习惯天山的气候,姑娘惧寒,此物才能派上用场。”
廊下的风大雪大,化雪的眼伤灌了风雪,鲜红的血浸出刚包扎好的伤口,化雪扯出一丝笑意,“姑娘收下吧!不然刚换的药就白费了。”
莲华咬着牙,上前一把扯过裘毛披风匆匆逃离院落处。
天山一年四季不变,日子却过得很快,化雪的眼伤已好的差不多,换药的次数从一日两次,到两日一次。
莲华整日缩在暖和的屋子里练法,因着神灵封印,修为灵力大减,加上天山上有着得天独厚的结界,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始终冲破不了封印。
静幽庭。
最后一次换药的时候到了,莲华站在化雪住处的廊外下,没有再上前,身上厚重的裘皮披风确实让她暖和不少,中间的门是打开的。
莲华侧身靠在廊边,随着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望去,只披一件单薄外衫的化雪缓步走至院落中,修长坚挺的身躯立在雪中许久不动,缠住双眼的纱带随风散去,眉间的朱砂在他干净光洁的脸上,显得异常神秘。
莲华负气回到万观园,紧靠在火盆边上冷的咯咯牙抖,刚才那一幕让她心生堵闷。
他一个修仙的凡人伤了自己,却又救了自己,自己虽说也伤了他,害他失去双眼,可她已经尽力了,莲火无解,她以每日精血替他清除余毒,他凭什么还一副怨天尤人的样子,好似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莲华越想越生气,一袖打翻台案上的火盆,火盆嘭得发出刺耳的灼裂声,几粒未灭的火星溅到她裙摆上。
莲华冷眼看着火星灼穿衣物,烧痛她,自己从小资质异禀,身为叠拓神尊的女儿,虽为女辈却半生勤苦上进,不逊各大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