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大声道:“快带我去见他。”
忍冬闭着眼,摇头痛哭,“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要见师傅,要不是这次师傅带你上山医治,师傅的眼睛也不会变得这么严重,你太没心了……”
莲华忍住拳头,咬牙大吼:“不想他死,就快带我去找他。”
忍冬收住声音,再看莲华傲气凌人的架势,连滚带爬的引路。
二人出了西厢,又出了万观园,再穿过长长的雪廊,莲华的鞋袜全打湿,才在万观园后面见到一处僻静的院落,木匾上刻有静幽庭。
此时,莲华已被天山刺骨的寒风冻得僵硬,静幽庭不大,几间小屋子看着十分朴素,小和尚推开中间的一扇门,莲华迫不及待进入将门关上,屋子里隔绝了风雪,却让她感到更加冰冷,莲华身子一颤,仿若置身冰窖。
屋内漆黑一片,隐约看到内室中有个影子靠在床边,空气中散发着丝丝檀香,这是化雪平日身上带着的味道。
莲华还未开口,就听到一个寂哑声音,“是忍冬吗?不是让你不要日日都来,天冷,明日别来了,为师很好。”
莲华大吃一惊,她险先没听出是化雪的声音,昏暗下的身影薄薄一片,残弱的气息更是时有时无。
小和尚已经开始低泣,向床边跑去,“师傅……”
“不哭,为师没事!”
虚弱的化雪搂住哭泣的忍冬,五感尽失,突然喷出一口污血,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向后昏死过去。
忍冬吓得又哭又嚎,“师傅……师傅你别死啊!”
莲华一划手指,点燃屋内的油灯,只见化雪倒在榻边,七窍流血的面目十分滲人,没了气息。
小和尚的鬼泣声实在叫人心烦,莲华终是起了恻隐之心,快步前去扯开小和尚丢到一旁,一边施以灵力,一边查看化雪眼睛的伤势。
屋子里的油灯燃尽,莲华才收回手,吐出一口气,还好化雪的肉体是修仙的上等之才,不似凡人那般脆弱,莲火还未侵入心脉,不至于无力回天。
莲华拔下自己一根头发,在手腕上勒出一道血口,凝出一颗红色丹药让化雪服下,又为他的眼睛敷上自己的血凝,替他包扎好。
莲华回身对吓傻的忍冬说:“今晚不要离人,有任何动静立即去找我,我累了,先回了。”
忍冬目送不太好的莲华离去,又望望榻上毫无生气的化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一夜安宁,苏醒的莲华嘴唇青紫,房间里早已熄灭的火盆只剩一堆死灰,没有仙身护体的自己,就跟凡人一样知冷怕饿,冰冷的温度让莲华不禁打起寒颤,顺着昨日依稀记得的道路来到化雪住处。
化雪的气息已渐平缓,莲华敲醒趴睡在地上的忍冬,吩咐道:“小和尚,去给把我屋子里的炭火添上,要烧得暖和,听到没。”
忍冬迷蒙着眼,看了看化雪,一骨碌爬起来向屋子外跑去。
莲华迅速施法给化雪换药,拆下的绷带上全是浑浊血垢,化雪双目已渐变成红色,莲火早已沁入他整个眼眶,即使她昨日为他清除体内之伤,也只能保他性命无忧,这一双眼睛怕是再也看不见,这世间的任何颜色了。
莲华强忍着不适,割开手心将血滴进化雪的眼中,红目竟奇迹般褪变不少,看着不那么猩红渗人。
天山蓬泊终年积雪,大雪覆盖的整个山上像是一座冰山,莲华很不适应,除了每日去给化雪换药,几乎闭门不出。
忍冬也看出莲华极不喜冷,天刚青色就早早送来炭火,把火盆烧的旺旺的,莲华的屋子如四月天般热。
孤傲冷艳的莲华从来不说一声谢谢,甚至连一个好脸色都没有,小和尚还是每日送来滚烫的鱼汤给她暖身子。
半个月过去,化雪不知何时醒了,一双红目犹如暗夜中猎鹰,敏锐的神经逐渐恢复,正要挪动身体,便被突来的忍冬一把按在床上。
“师傅……”忍冬激动扑在化雪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师傅你总算醒了,这么些日子,忍冬都要被吓死了。”
“好了,都多大人了还哭,为师已经没事了。”
化雪在忍冬的搀扶下盘腿运气,发现体内的毒已经被清除干净了,身体的各个器官也都恢复如常,可之前自己怎么也无法阻止侵入五官的火热,身体早已被眼睛上的余毒肆虐的残弱寂灭,如今除了双目失明身体却更似从前,灵脉无比通畅。
化雪苦思无解,忍冬才说起那日凶险。
“是师傅救的那位姑娘,她救了您,那日她前来与师傅辞别,您刚好毒发晕厥,她及时出手相救,师傅才能在鬼门关外有惊无险。”
化雪摸摸双眼上的纱布一笑,“没想到是她救了为师……”
忍冬端来热粥一口一口喂着说:“平日里看她不喜这里,从不多说一句话,但在那日师傅垂危之际,忍冬都吓坏了,她却一点儿都不慌,先是探了师傅鼻息,再镇静为师傅逼毒疗伤,连着半月,她一日两次来为师傅换药,她说师傅的命保住了,眼睛却没救了。”
化雪淡道:“那样凶险的情况下,我只丢了一双眼睛已是万幸了,还是多亏那位姑娘,为师才能抱住一条命,看来她也是一位面冷心善的女子。”
忍冬不禁点头认同,一碗热粥见底,化雪面上的气色更加好,忍冬才向化雪说起近日的怪事。
化雪听完,不顾忍冬阻拦向万观园的禅房而去,只见禅房中央有着一个巨大的磐石镜,里面的天山蓬泊尽收眼下,遍地高耸挺拔长青松结成冰,似穿着一件冰丝制成的外衣,被冰封的天山蓬泊宛如一座雪中冰殿。
化雪略施法术,感应到磐石镜并无转动才松了口气,“结界虽受扰动,可磐石镜轮并未转动,想必是西陵不安,磐石镜感应到了,无碍!”
“师傅,要不要召师兄回来,您受了伤,万一有异兽来袭,可如何是好。”忍冬搀扶着化雪回房坐下。
化雪点点头又问:“我昏睡了数月,那姑娘伤势如何了?她伤的那样重,为了救我,现在肯定也比我好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