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蓬泊。
连着半月,化雪都准时出现,端茶递水,伺候汤药,莲华多次测试也不见他有何异常,索性坦然接受他的好意,反正自己是他伤的,使唤起来也得心应手。
莲华会冷嘲热讽,而化雪也丝毫不在意,问什么,答什么,从不多话,还总是一副温良有礼的样子。
莲华从化雪口中得知,此地正处于乃西陵与人间交汇处,他们所在之地就是天山蓬泊的其中一处万观园,她就是在万观园里溪水中被化雪捡回的,可能是重伤后一路逃到西陵,无意掉落天山被化雪所救。
她唯一疑惑的,化雪一介凡人竟会是天山的守护者,天山蓬泊,气息万瞬,时常改变方位,几乎无人见过,莲华也是曾在古籍中略知一点,乃开天辟地时的神山,经过天地万物之日月精华凝出灵脉,有了自己的意识,游离六界之外。
又过半月,莲华已能下床,在房间活动筋骨,神灵被封印,身体的灵力也只恢复了半身,正想着如何能避过化雪的法眼,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莲华连忙闭了气息,躺回榻上,确见来人不是化雪,才松懈起身。
门开了半扇,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和尚伸着脖子,探进一个脑袋,小声喊道:“姑娘,你起身了吗?药盏我给放在门口了。”
小和尚说完就跑,莲华闪现至门口,踩住他的衣角,不悦道:“怎么又是你,化雪呢?他为什么不来给我送药。”
“师傅……师傅这段时日抽不得身,让我来伺候姑娘汤药……”小和尚坐倒在地,总算看见了莲华的真面目,一个冷艳高昂着头的女人,女人眼中带着藐视一切的高傲,虽未着华服,却透着不凡的典雅气息
小和尚从未下过山,见过的女子大多是书中,眼前美艳贵气的女人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好似自己在书上见过仙女,一时眼睛都看直了。
“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给剜了。”莲华厉声一喝,作势抬手。
小和尚吓得捂紧双眼,又忍不住岔开十指再瞟了一眼,莲华一瞪眼,小和尚赶紧低下头,莲华追问:“化雪在哪?”
小和尚爬起来立正站好,目不斜视回答:“师傅说了,姑娘有何需求便交代忍冬,姑娘伤好后可以直接离去。”
莲华斜下眼,“我再问一遍,化雪呢!他不是说要伺候我伤好?这都三天没来了,我好得了吗?”
忍冬低着头发抖,咽了咽口水说:“师傅在忙,抽不得空,药膳什么的师傅都早早备好了,姑娘放心,你很快就好了。”
莲华环着手臂高傲转身,不屑道:“怕是又去追捕什么奇珍异兽,一介凡人不好好潜心修炼,妄想杀生助自己一步登天,简直痴人说梦。”
忍冬站在门口气得发颤,小小的身体绷得直直的,却也紧抿嘴巴,不让打转的泪珠子掉下来,直至紧闭的门上又被风雪覆盖才哭出声来。
“师傅才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辈,在师傅眼里,人与世间的各种生灵都分善恶,杀的都是凶恶狡猾的恶兽妖人,师傅救了你一命,你凭什么还要诋毁我师傅。”
屋内莲华定在原地,双手随之握紧,幻出蚩炼一把掀翻桌子,凭什么?凭她这次的劫难拜他所赐,凭她不是凶恶狡猾的恶兽妖人,凭她没有杀了他。
翌日,化雪依旧没有出现,三日没有出现,五日也没有,七日还是没有,莲华也不记日子了,反正她快要离开了。
自从那日,忍冬在莲华门口哭诉过,每日六次的汤药饭食,送的相当惊心,一入万观园西厢,手脚就变得畏畏缩缩,生怕遇着她。
这日,莲华将门打开,望着门口的一颗银树发呆,忍冬端着药食见着她,转身就跑,被莲华抓住,“你师傅呢?”
忍冬挣扎不开,抱紧药盏说:“快放开我,师傅没空……没空给你送药。”
莲华不与小和尚计较,“我要走了,跟他说一声。”
忍冬转过头问:“你伤好了?”
莲华冷着脸点头,忍冬不动了,小声道:“你都好了……师傅怎么不好。”
莲华没听清,把小和尚放下,冷冷道:“我去见见他,谢他救命之恩。”
忍冬伸开双臂拦住莲华说:“不、不用了,师傅说过了,姑娘伤愈,自行下山,不必谢他!”
“带路。”莲华眼生怒气,自顾向西厢外走去。
忍冬跟在莲华脚后急的左右不是,一下堵在西厢大门上,大声说:“师傅说不必你去谢他,师傅经常在山下救人,从未要过谢偿,姑娘不要为难我了。”
莲华听了真的停下脚步,忍冬终于松了一口气,莲华突然问:“化雪经常在天山外救人回来吗?”
忍冬又提起一口气回答:“师傅救人,是救了不少,可带回天山的只有姑娘一个。”
莲华心一沉,果然对她是有企图的,这些日子不见,肯定是憋着什么大招来对付她,她今日倒要看看化雪到底是怎样的丑恶嘴脸。
“让开,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念你多日照顾我的情分了。”蚩炼直指忍冬。
西厢门裂,忍冬颤指着前方大声道:“你……你不能恩将仇报,我们不要你的谢辞,你走。”
莲华阴沉的脸似乎要将小和尚生吃了,又是一鞭,西厢门飞,“回去告诉他,化雪要是不见我,我就拆了万观园。”
忍冬坐倒在地,六神无主,不一会儿就嚎啕大哭:“师傅,师傅眼疾患了,这几日已不能出门见光。”
“什么?你再说一遍……”莲华上前揪住小和尚。
“师傅、师傅见不了你了,他的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忍冬哭的心撕力竭。
莲华这才想起,化雪的眼睛乃她所伤,他一个凡人,就算是有些修为可也经受不住莲火的伤害,如今已有数月,他的眼伤怕是已深入其髓,身体的各个器官也会随之失去正常的状态,最后七窍流血,爆体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