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嗖得一下站起来,难掩激动。
“大官人,可识得这块玉诀?”
秦墨接过良人递来的玉端详一番才摇摇头:“是块好玉,不过我有很多比它更好的玉。”
采桑宁道:“公子可曾到过漯河?有无相知的人?”
秦墨怔了片刻。
“少时随父母到过漯河求医治病,不料顽疾缠身,药石无医,怎好拖着残病的身子再累及她人。”
采桑宁看了良人一眼,良人已知其意,不再打扰。
四人离去时秦墨让童子相送,临上马车时,童子突然跪倒在马车前拉住良人衣角哭诉。
“求仙人救救我家主人!”
谷雨上前扯开比他小不了多少的童子,一脸惊诧。
“瞎说什么,你家主人不是还好好的。”
童子十分激动。
“我家公子幼时落下病疾,一直都是汤药仔细照顾着,年轻时随太爷们前去漯河求医,却也是徒劳无功,还连累老夫人客死异乡,主人心知自己此生不长,还与心爱的女人退了婚,就怕耽误他人终身,至今都是寥寥一人。”
采桑宁笑道:“你要我们如何帮他?是给他几粒仙丹还是医治好他?”
童子哭愣住。
“不敢求仙丹,只求让他活命即可。”
采桑宁道:“世人各自有天命,你来求他活,必有他人为他遣命。”
童子摇摇头:“我才不信天命,我家主人他一生良善,却不得享常人平乐。”
“天命不可违抗,生死福祸也并不可怕,难得是不负我初心!弃疾,我们回家。”
不知何时出现的秦墨,吃力扎手下的住车轮。
童子胡乱擦拭眼泪一骨碌爬起来向他跑去跪倒痛哭:“公子……”
落日下余光打在秦墨近乎透明的面上,没有言语,只是轻拍童子臂膀静静等他平复心境,此时的眼中再无其他,直到庭院内的长廊挡住两人的背影,马车才离去。
原来秦墨祖上乃是倒卖玉器发家的,从死人那拿的东西多了,自有报应找来,自他父亲往上三代都是独苗且无高寿,而到了秦墨这一脉已不过弱冠便遭了病魇,或许是见过父亲半生都在为他寻医求药,又或是自己尝尽世间百药无果,不愿赢弱再续。
人世间总是有各种催人的磨难,留下解不了的憾事,可作为仙身的他们又何尝不是看淡生死。
四人接连在登赢城内折腾两日,也没从其他秦门口中打探出半点消息,小雪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差点被路过的轿撵撞倒。
谷雨将她来到一边急道:“别着急,这不还有一户人家,登赢这么大,许是我们打听的不太全。”
小雪憋了几日眼泪再止不住往下流,急得谷雨一阵手忙脚乱,越是安慰小雪越是哭的更凶,最后索性站在大街上放声大哭。
登赢夜晚的街头出来游玩的人不比白天少,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有几个妇人还用眼睛狠狠剜一下谷雨。
“臭男人,小小年纪都不学好,在大街上欺负女孩子。”
“就是就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大娘,我没有欺负她,我真没有……”
谷雨在一旁急的团团转,将车辇撂下拉着小雪一路小跑回了客栈。
许久未见前行的良人在车辇内被喧闹声淹没,掀开卷帘也不见早已溜走的采桑宁。
此时车辇正置身闹处,后方车辇更是停滞不前,华贵车辇上的大红灯笼向两条长龙蜿蜒曲折,将整个华街围堵的水泄不通。
“哎…哎,前面的车怎么回事,挡在路中间还让不让人过呀!”
“是啊!后面都堵着了,人不好走,车也过不去,快让让啊!”
探出半个身体的良人站在车辇上,让几个前来讨要说法的来人生生闭了嘴巴。
犀利如夜的双眼在人群车马中穿云而过,黑风俊笈的衣诀叫人望尘不及。
几人围在站在马车前,以为眼前的人是皇城里的贵公子,都不敢再叫喊。
推搡半刻,才有一位年长的人出来好说:“我说这位贵公子,您这马车停在路中间,实在是不合适啊!后面都堵成长龙了,快些往边上挪挪才是呀!”
良人玉袖一抬,向几人行礼了表歉意,随后跳下马车,牵着黑马缰绳向前离去。
几人还站在原地议论。
“看到没,这才是真正的贵公子,谦和有礼,玉骨生风。”
其中一人叹道:“这样的贵公子怕是连公主都配的上呢!”
年长的人忍不住赞赏几句:“老夫我在登赢这么多年,见过不少王权贵子,但与这一位相比,还是相差太大呀!”
良人牵着黑马行走在闹市,惊睨了一方。
华灯璀璨的明珠都不及看他一眼,拥挤的人潮都散到两旁,为他辟出一道路来。
登赢街头,采桑宁独自在闹市瞎逛,见前方一簇拥挤的人潮便钻入凑热闹。
各式各样的花灯让她眼花缭乱,且都不是寻常那般俗物,竟是些山珍奇兽模样,凤凰、夔牛、像蛇,当康、肥遗、穷奇应有尽有,而且做工很是精巧,每一盏花灯都唯妙唯肖,十分逼真。
采桑宁转了半圈一眼瞧见一盏鸟形花灯,却也叫不出名字,便向摊主询问:“这是个何物,与野鸡相似却又不是?”
摊主先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
“此乃一只鹓雏,并不是什么野鸡。”
采桑宁心生疑惑。
鹓雏乃渊古神兽,由天地共主孕育而出,她也只在藏籍中瞥过一二,并未记得有形态描述。
显然是摊主仗着自己看过几本神籍有几分见识在此卖弄,糊弄常人可谓是得心应手,几只神兽的绘声描述犹如他当真见过一般,再加上他修得些许法术施展在那逼真的花灯图案上,花灯上的神兽便开始变幻的神龙活现,引得围观众人阵阵喝彩惊呼。
围观群中有人喊道:“摊主是哪里来的仙长,这些个神兽跟真的似的,我要两个。”
摊主倒是很谦虚。
“多谢各位抬爱,我不是什么仙长,这里的所有奇珍异兽模样的花灯,都是我东家曾遇见过,然后亲手画出来的,最后由厉害的制灯师精心制作完成。”
众人又一声惊叹,这些奇珍异兽可不是他们凡人能随处见到的,竟还有见过种类如此之多的人,实属罕见,纷纷掏出银钱找摊主讨要吉祥神兽回去镇宅,不一会儿偌大的摊位上的花灯就所剩无几。
采桑宁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图案,如野鸡无二的外形似乎不受大家喜爱。
偌大孤陋的名号与众人哄抢的青龙白虎显得格外乖张,直到最后众人散去,它还在角落里。
人潮散去,喜笑颜开的摊主哼着小曲儿收拾一地碎纸,干净整洁的摊位上只挂一个孤零零的花灯。
摊主以为他囊中羞涩,便将这个没人要的花灯丢给过去。
“不必言谢,卖了这么些时日没人要,看你挺喜欢它,便拿走吧!”
采桑宁傻眼了,她哪里有露出喜爱的表情。
她只是好奇这个与野鸡一般的鸟做成烧鸡会不会更美味些,还未谢绝那摊主便拿着银钱找地吃酒去了。
红彤彤一个粗陋的男人走在大街上挑个花灯实在太过惹眼,就连几个还未归家的顽童都要嘲弄一番。
“一个大男人捧个花灯害不害臊,哈哈哈……”
好笑的采桑宁露出鬼脸追去,将他们吓的哭爹喊娘四处逃散回家。
昼夜来临,宽大的街头逐渐萧条。
浑身如墨的良人立在前方,一眼便瞧见挑着大红灯笼的人悠哉独步。
采桑宁看见他,跑着迎过去。
“掌令,你怎么还在外面,是在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