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面无表情说道:“阁下拿着什么鬼东西。”
采桑宁心虚暗暗跟在后面,嘿嘿笑出声。
“一只像野鸡的鹓雏。”
良人忽得顿下脚步,叫采桑宁直直撞了一堵墙,正要发怒又见良人转过身来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有些看不到他的表情。
良人抬起头:“你是在怕我?”
采桑宁心里打鼓,她现在有些不确定了,自己与他三万年未见,气息神识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有自己哪里怕他了。
时至今日他即使发现自己身份还能再将她塞回衡山,怕是自己就先将他擒住丢到西陵送给那小狐狸。
许是采桑宁的心声太过浮夸,那猥琐的笑容实在让良人有些心梗,想要离他八百米,余光瞟上一眼花灯才又离近了几步。
“鹓雏不是野鸡。”
呆滞住的采桑宁脑子差点转不回来,结巴道:“什……什么,你说什么?”
良人一脸认真的指着花灯上的野鸡,说道:“它不是野鸡,他是鹓雏。”
采桑宁气笑了。
“你这么认真就是跟我说它,你几岁了?真幼稚。”
良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气息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采桑宁被吓了一跳,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太过放纵了,瞬间低着脑袋飞速运转。
她将十四独的易容大法可是学了个精进,良人眼上的幻术也还在,他又受了伤,不可能轻易识出自己。
“掌令这是做什么,我要是误伤了你,你不要怪我。”
良人深不可测的双瞳凝视着她,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却又什么也看不清。
这张平庸甚至粗陋的脸叫他一时泄了气,连连后退几步。
“阁下休怪,阁下举止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良人脸色发白的站在原地,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控,他真是疯了。
采桑宁此时只想立马逃离他,干巴道:“我……我先回客栈了,你自便。”
良人叫住他,抬起手指向一条街道。
“阁下方向跑反了,客栈在这边。”
“……”
采桑宁不受肢体控制的傻傻点头,一肚子的刚火无处可去,随手将手中的花灯扔在良人怀中大步溜走。
二人各怀心思,一前一后的消失在夜色中。
“少主要不要跟上去?”
柳暗花明弓着身子拜向一旁的黑色身影。
笔直挺拔的身体散发出幽幽寒光,沉默的定在那里,双手紧握着,望着刚才他们消失的方向许久。
一旁的灯柱挡住光线折射在烈炎半边脸上,看不清任何表情。
“通知父王吧!”
烈炎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最北边的狼王烈龙站在北河边上,血红的眼里充斥着熊熊烈火,刹那间便冲出北河,一路向东。
一夜风雪,采桑宁打开窗户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登赢层林叠翠的屋宅上到处一片雪白,金瓦白雪,红墙银衣,美的一塌糊涂,银妆素裹的一座座阁楼炊烟升起,仿佛置身仙境。
纯洁无瑕的雪花铺满了街道,铺满了金水桥,飘落在高高挂起红灯笼上,落在屋脊上那些小巧的神兽上,瞬间让它洁净了世间万物,抚慰了人心。
马车在雪地上行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停在另一户秦宅门口,此地背靠大街,而前院远离繁华尘嚣,这里虽处于登赢城内,确是个难得清幽的好地方。
谷雨递上良人准备好的名帖,不一会儿就有个仆人带他们进去。
偌大的宅院连进门都需穿过一座大花园才能进入院内,宅院内仆人众多正在清扫廊上积雪。
仆人带着一行人来到一处曲径通幽之地,一位自称秦庄的管家出现,带他们前往偏厅里暖阁。
“贵人不辞长路送来金玉兰科图,待我家主人下了朝堂会亲自来感谢,各位先在此稍作休息,我让下人备上些热羹熟食给几位。”
采桑宁站起来说道:“管家不必麻烦,我此等来有要事与你家主人商议,你只管叫人送些热茶,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管家先是思索一番便匆匆离去。
一路惊叹崇拜而来的谷雨叹道:“真是大户人家,在这屋子里竟一点也感受不到寒冬腊月的冰冷,真是长见识了,我还头一回见到,险些以为是到了四月天!”
一旁的绿衣侍女掩嘴打趣道:“这位小兄弟怕是见识的太少了,那登赢宫城内的暖阁可是有六月天的地方。”
谷雨被采桑宁一脚踢到侍女旁,忙奉承几句:“那岂不如天宫一样?”
绿衣侍女被他逗笑,连手中的茶水都要洒出来。
“天宫,自然是差不了多少的。”
谷雨笑着上前说:“这天仙般的姐姐说是那肯定是。”
谷雨巧舌如簧,引侍女笑弯了腰。
“小兄弟,你可真会说话,我怎能与天宫上的仙女比呢!”
谷雨道:“自然是能的,说不定还将那天宫里的仙女比下去。”
侍女笑得合不拢嘴,羞道:“一张嘴跟抹了蜜似的,让人听去了,我都要没脸见人了。”
采桑宁一挑眉,谷雨越发嘴甜:“让人听了去又如何,她们要是嫉妒你,说明姐姐就是天宫里的仙女下凡了。”
侍女被谷雨的话哄上了天,倚着茶案娇笑不止。
采桑宁突然高声说道:“不如就要天仙姐姐将你留下,反正此处也不比天宫差多少。”
谷雨机灵如猴一秒就懂,忙装出一副殷勤之色。
“好好好,这里有仙女一般的姐姐,我求之不得,仙女姐姐可要给我指条明路,好让我能留下。”
绿衣侍女笑声嘎然而止,慌慌张张的说:“仙长莫要开玩笑,奴婢可没这胆子。”
采桑宁笑笑:“没开玩笑,我家这个泼皮可能耐着,虽是吃的多了些,脏活累活都不含糊,可劲了使。”
绿衣侍女一听,吓得差点打翻手中茶盏,连连摆手摇头。
“万万使不得,这要是被管家的听了去,非得将我打了出去,仙长莫要拿奴婢说笑。”
谷雨心领神会可怜巴巴地着时真切,扑咚一声跪在绿衣侍女脚下,泪水俱下。
“天仙姐姐可是看不上我这低贱的,不愿留我在这里脏了眼。”
谷雨一番真情流露,那可怜的傻模样惊得在场的人,都要以为他真是要求着留下了。
绿衣侍女急的团团转,急忙扶起他,说道:“小兄弟,不是我愿留你,实在是我一个买来的奴婢人微言轻,只是从小跟随主家尽心尽力,才被管家提到这内宅做些端茶倒水的事,主家最不喜外人进入庄子的,庄子里上下的仆人都是知根知底签字画押不得随意出入的,若是今日之事传到管家耳中,定要将我打死的。”
采桑宁道:“一个奴仆而已,至于要打死。”
顺藤摸瓜这招让良人不觉挑起眉,不经意移至门前观微四处,好让采桑宁继续忽悠。
绿衣侍女果然上道,很快就将此宅内幕说出三四。
侍女低着声音说道:“主家生性孤癖,虽在朝中为仕,却也是家道中落受尽苦楚才得以有今日的光景,对待庄子上下事宜都极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