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叶斯年望着许愿池前的人影有片刻的愣神。
他原本是算着时间来找妹妹的,这个点妹妹应该午休起了,可留在院子里的丫头告知他妹妹去青山寺逛去了。
他便也四处走走,发现寺前的子母梧桐树下,有一个大大的许愿池。
许愿池里,密密麻麻堆积起不少铜钱,有的铜钱兴许是很久之前的,此时已经生了一层灰绿色的铜锈,有的则还在阳光下还透着圆润的光泽。
每一枚铜钱,似乎都承载着一个愿望。
只是,他向来是不信这些的。
若是随便扔几个铜钱便能心想事成的话,那勤苦黾勉又有什么意义?
当西凉、南疆来犯时,是不是也只要大大撒一把铜钱,祈求国顺民安,永无战乱?
可此刻,望着不远处正对着许愿池双手合十、虔诚许愿的素净女子。
那通红的眼圈,蓦然让他想起……幼时养着的小兔子。
那是母亲在世时给他买的,软软糯糯的红眼白毛兔,陪伴了他整个幼年时光。
只是,后来,兔子不在了,母亲也不在了。
叶斯年自打从军后,便少有发怔的时刻,而就在这怔愣的片刻,许愿池前的女子已徐徐转身,低垂着脑袋往寺庙的方向走着。
她母亲病重久日未愈,请了不少大夫也未见好,前两日听得青山寺虚云大师开坛讲经,便早早来到这青山寺,为的就是在虚云大师开坛讲经之日能上头炷香,祈愿母亲身体安康。
她只顾低头走路,却没发现路中间挡路的人。
直到,额头撞上一块坚硬的'石块'。
“啊——”
她痛得惊呼一声,仰头,却被吓得差点得摔一跤。
叶斯年的思绪也被这惊呼声拉了回来,条件反射似的拉住眼前快要倒地的身影。
这时,他才发觉,这正是方才在许愿池前许愿的……小兔子啊。
那未来得及褪去红色的眼尾,包裹着一双亮到极致的黑色瞳仁。
当真是像极了幼年时的那只雪兔。
“快放手!哪来的登徒子!”
素衣女子扭动着手腕想挣脱开,可那擒着自己手腕的大手就像是磐石一般,让她动不得分毫,她抬头,便看到男人古怪的眼神。
心中顿时一个咯噔,这人长得人模人样的,竟是这样浪荡的登徒子!
简直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叶斯年闻言,才发现自己方才手劲过大,正要松开。
右手手背却猛然传来一股痛感。
他下意识抬手,只见,手背上留着两个小小的牙印。
因着用了美容膏,手上的皮肤也白的很,这两个牙印莫名显得很扎眼。
而方才的小兔子早就撒开腿跑得不见踪影。
叶斯年不由摇摇头,低低笑出了声。
古人诚不欺我,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
***
是夜,叶蓁蓁早早用完素斋,便回到院子,吹了灯,神情悠然地合衣躺在床上。
落月睡在靠门的小榻上,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大门的反向,放在被褥中的手还不忘拎着那根手臂粗的棍子。
停云则是倒挂在房梁,那张黝黑的小脸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只是,主仆三人等了许久,等到月上中天,三人都不免有些困意时,院子里依旧丝毫没有一点动静。
叶蓁蓁心思微转,莫非南苑那对母女不打算在今夜动手?
但是转瞬便摇头否定这个想法,明日便是虚云大师开坛讲经的日子,届时,大墨京都几乎所有的官家夫人小姐早早便会来到青山寺。
今夜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只要今夜毁了她,明日就是她叶蓁蓁身败名裂之日。
果然,当天上的月亮微移,小院彻底暗下来时,院门口传来了动静。
叶蓁蓁眼眸微眯,是翻墙的声音。
紧接着,“吧嗒”一声。
贼人似乎功夫没练到家,砸到了地上,还正好砸在了院里的石头上。
叶蓁蓁嘴角微抽,南氏这是找了个什么东西来!
那东西……似是担心刚才的声响惊动了院子里的人,趴在地上后,连呼吸声都小了下来。
直到风声簌簌,屋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才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向正屋的窗子靠近。
他用手指轻轻地捅破窗户,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竹筒,塞到破洞上头,将嘴凑到竹筒头,一双绿豆眼闪着狼光。
他对着竹筒狠狠地吹了两口烟子……
便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脑袋里想象着日后左拥右抱的生活,笑意还没来得及爬上脸,整个人却是直接砸在地上。
屋内,停云冷着眸子,放下方才堵着烟口的右手,手中还攥着个迷烟竹筒。
不待叶蓁蓁吩咐,她又快速跑到院子里将那东西提进来,那轻而易举的模样,仿佛就像拎着个小鸡仔一般。
落月点了灯,看到地上一身黑衣的人眉头皱紧,直接掀了他的面巾,不由小声惊呼道:“小姐,这人竟然是南彦!”
叶蓁蓁水眸微眯,她当时还奇怪,南姨娘为何大费周章将她那不成器、终日只会拈花惹草的侄子弄到京城来。
她真是处处都不忘置她于死地啊。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落月右手抡着棍子,跃跃欲试地问道。
这几天,没事的时候,她便会暗自琢磨小姐教她的那几个穴位,如今正是巩固训练的时候。
侧屋里的浮翠早已被停云弄晕,她们院里发出再大的动静也没关系。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色胚已经晕了,打下去听不到痛苦求饶声。
不够爽。
叶蓁蓁沉吟半晌,嘴角微勾道:“先将他废了。”
“怎么废?”落月眸子更亮,身侧的停云不禁暗地咽了口口水。
叶蓁蓁浅笑道:“自然是将他一双手,三条腿废了。”
“三条……腿?”
落月喃喃道,视线在地上的人身扫过。
耳边不觉想起小姐那日教的穴位,小脸霎时爆红。
墙头上,正搭着腿慵懒看戏的某人听着这三个字,忍不住耸了耸肩。
“谁?”叶蓁蓁杏眸微眯,扫过黑沉如墨的院墙。
停云脚尖一点,便要冲到院墙。
却听得低低的嗓音穿透黑夜,在院内响起。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