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弦有些不太高兴地道:“在你眼里,我们这些人不就该这样么?如今算你求仁得仁了。你要知道,我般的手段可多着呢,你往后要纳妾侍,可是要想好了,我能不能容得下她们。”
“你这几日,神一时,鬼一时的,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又说这些不相干的话,做什么?”明箴随口问道。
红弦叹了口气:“不做什么,你说,千机阁把这么个东西摆咱们面前是什么用意。这机关,不是轻易能做得了的。他们总是要收回去的,是不是?若收不回去,那人回去要怎么交代?”
明箴微微皱眉:“也许,他们是有意留在这里的。”
红弦笑道:“留下做什么?立威么?”
明箴点了点头:“也许,就是立威用的呢。”
红弦却还是摇了摇头:“只怕不是吧,你若立威,你会把你的王印,随便放下吧。”
明箴望着红弦,回复道:“也许,这个对他们来讲,并不如王印对我一般。”
红弦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若是这样,咱们还去做什么,还不如早早回去,总不会有什么危险。”
明箴轻笑一声:“怎么,你怕了?”
红弦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啊,我怕了,这东西已经超过了我的认知,我方才在帐子后面,隐隐约约地也能看得出,那人拿出这东西时,也不过就是能放手上的,如今变做了这么大,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
明箴笑道:“不用怕,我会护着你的。”
红弦往后退了一步“我也不是害怕,就是觉得咱们和他们打交道,未免有些冒险。所以,我想咱们还是不要与他们再有联络了。”
明箴轻笑一声:“你如今胆子太小,我叫红衣过来陪你,一会儿你们早早歇息,也不用再等我了。”
红弦微微点了点头,送走了明箴,自己只坐回床上,别过头去,再也不看那奇怪的铁盘。
一时罗红衣回来,看到红弦胆怯模样,凑到近前:“你这是怎么了?”
红弦苦笑一声:“我没什么,就是看到那个东西,就有点心慌。”
罗红衣笑道:“你说那铁核桃?”
“核桃,它现在哪还有一点像核桃呢?”红弦回头看了一眼罗红衣,只看桌上的铁盘已经化做一个核桃的模样。
红弦有些张皇失措的望着罗红衣:“姐姐,你怎么把他收回去的。”
罗红衣摇了摇头:“不是我收的啊,我回来时,就是这个样子了。”
红弦皱着眉头,道:“不可能,咱们爷出去时,它还是个铁盘子,怎么你回来,它就变成了一个核桃大小了?”
罗红衣取笑道:“那不用再问了,肯定是你想办法把它收起来的,然后还装做一副害怕的模样。”
红弦连连摇头:“姐姐不要取笑,真的不是。你说,会不会是他到一定时候,自己便缩回去了。”
罗红衣道:“不能吧,千机阁的东西,再神奇,也是一个死物儿。怎么可能自己变回去呢?”
红弦皱着眉:“说是这样说,可是呢,这些东西,咱们也不能小看,你说,那无声无息打到人的脖颈上的机关都能有,还能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呢?”
罗红衣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要么,我把王爷叫回来,让他给拿个主意。”
红弦皱着眉头:“姐姐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结实的袋子,能把这东西装进去么?”
红衣笑道:“我这里没有,不过王爷的荷包是蟒皮所制,据说刀枪不入。”
红弦轻哂一声:“既然是刀枪不入,又怎么让人给做成荷包了呢?”
罗红衣一边回忆着过往,一边道:“据说,是新出生的蟒,放入水中,也不给饮食,直到淹死之后,再用铜漏斗,从嘴里灌入腐蚀肌肉的药物,然后那蟒的肌肉五脏,便都变成一滩脓液,再取出其中的骨骼、还有牙齿,只余下皮和鳞甲。从那双眼,还有鼻孔处穿了绳,便是一个荷包了。”
红弦听了,只觉得毛孔悚然。
“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太可怕了。”
罗红衣劝道:“你跟王爷的时间还短,没接触这些东西,往后,你也就知道了。”
红弦心思烦乱地道:“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东西,为什么要做这些呢,太奇怪了。他们为什么要在谋害其他生灵这件事儿上,费这么大的心思呢?我不懂得。”
红衣劝道:“这些东西,一开始也不一定是用来害人的。你知道么?那被药腐蚀后的蟒肉,是一副良药,可以用来治疗头风病。死一条蛇,足以治好上百人。”
红弦苦笑一声:“弄死那蛇,还可以说是制药,其他的呢?别告诉我那些机关暗器,还有毒药,都有着一个救人的目的。”
罗红衣轻笑一声:“好了,我的妹子,别想这么多了,咱们这回跟着王爷出来,好好当咱们的差,也就是了。”
罗红衣这句话一说,红弦霎时明白,她这是在告诉自己,如今自己明面上的身份乃是秦王侍妾,是她罗红衣的妹子。这个身份,是不应该想太多那些很空乏的问题的,现如今,酒家里人多嘴杂,她也该小心一些了。
红弦想到这一层,不由得苦笑一声:“是啊,我是该好好当这个差,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姐姐,你受累替我跑那么一趟,我有些累了。”
罗红衣点了点头:“我去了,你千万别再乱动,万一这玩意再打开了,你又离得近,难免会碰伤了你。”
红弦点点头,笑道:“姐姐说得是,我知道了。”
一时,罗红衣出去引来明箴。明箴解下荷包,交到红衣手里,红衣小心翼翼地将那铁核桃收进了荷包里。
而红弦一直只是坐在一旁,远远地看着。
明箴又将荷包收回,对二女道:“往后,咱们说话都小心些吧,都说是隔墙有耳,这耳朵却也不一定在墙那边。也许就在自己跟前儿呢。”
红弦听了,不由一怔:“您说什么?难不曾,这个东西,能把声音传到远方去。”
明箴轻笑一声:“能传,不过却也传不了太远。最多有个一二里吧,超过了距离,那边也就听不到了。”
红弦与红衣互相看着对方,各自摇了摇头。
明箴笑道:“你们不知道,其实,我也是才知道的,这是千机阁新做的一样宝贝,为的就是能听够传音,方才走的那人,说的话其实也不算做假,不过,那并不是这个东西最主要的用处。”
红弦皱眉道:“不对啊,若是为了传音,这东西就这么大咧咧地摆在外面,谁会收呢?没人肯说,又有什么用呢?”
明箴解道:“这个还不行,不过,他方才说的小个儿的那种,完全可以装在大花瓶里。铁盘装在瓶腹里,外面也看不出来,就是有仆婢插花或是擦拭瓶身,也不一定能注意得到里面,若是两边离得不远,还是能听得到的。”
红弦听了,点了点头:“不知道,秦王宫到圣上的勤政殿,最远有多远。”
明箴看了一眼红弦:“这不劳你过问。”
红弦讪讪一笑:“这会儿,是嫌我话多了,我不说也就罢了。不过,我倒要反问你一句,方才,你怎么不肯同我说这东西是什么?别说这东西打开时,你不敢说,你就不能给我写个字儿么?你就不怕我哪句话说错了,得罪了那边么?”红弦还怕那东西依旧会传音,隐去了本来要说的:“不怕我哪句话说错了,走漏了消息么?”
明箴笑道:“你凡事是有分寸的,说不出不合身份的话来。”
红弦有些不耐烦地苦笑一声:“我是真不知道,咱们这条路还能怎么走下去,我太累了。”
明箴凑到红弦耳畔:“江湖,就是这样的累。”
红弦望着明箴,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罗红衣看他二人又要争吵,上前劝道:“这又怎么了,这两句话,哪天不得说个三五回?我是真服你们了,你们倒都不嫌烦,你们说的不烦,我听的都嫌烦了。”
红弦脸上一红:“姐姐快别拿我取笑了。”
明箴轻叹一声:“等过了这一关,咱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不然的话,总是提心吊胆的。你们说,千机阁的那些人,什么时候,能再过来呢?”
红弦望着明箴,道:“如果你说对了,那也不过三两日。说起来,我并不知道九夷、南凉这些地方加在一起有多大,可我知道,这些地方加在一起,一定会让一个追逐权势的人,开始失去理智。即便你没有那些本事儿,他们也一定要赶紧与你见一见。听一听你怎么说,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坏处,不是么?”
明箴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是这样的。名利场中人,有几个能摆脱得了这些呢?”
红弦望着明箴,满眼关切地道:“那你呢?”
明箴苦笑一声:“你是今天问我,还是一个月后问我?”
红弦轻笑一声:“有什么不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