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袖撅着嘴:“都是秦家的女儿,凭什么你们都有,就我没有?”
红弦轻轻地摇摇头,只是哂笑一声,再不说什么。
秦士清轻叱一声:“紫袖,住口。”
紫袖抹了一把泪:“我为什么要住口,我知道,我一直不如她得您的心,可是您又何至于到这个地步,我,我怎么就……”
秦士清低沉着声音叱道:“那是红弦她娘当初的嫁妆,你争什么?”
紫袖望着秦士清:“当初周氏夫人既然嫁给了您,那些东西就是您的,怎么能由着她们这么就给了分了呢?”
谭氏拦住女儿:“好孩子,别闹了,历来嫁妆,便都是当家的主母愿意给哪个孩儿分些,就分一些,都不愿意,到最后送回娘家也是使得的,乖紫袖,你还有娘在呢。”
紫袖咬着牙:“那又有什么用?咱们这些年,在她秦红弦手底下吃了多少亏,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就是为了周氏当年给留下的这些东西么?”
谭氏吓得,直捂紫袖的嘴。
秦士清盯着谭氏:“让她说。”
谭氏抿了抿嘴角,松开了捂着紫袖的手:“紫袖这孩子,一向地不知好歹,凡事总往歪了想,您别信她。”
秦士清看也不看谭氏:“让她接着说。”
紫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说什么,您根本就不疼我,在您心里,只有她秦红弦,我同粉蝶都算什么呢?但凡有好东西,您都想不起来我们的。粉蝶能依附着她,要一些残羹冷炙,我做不到。您就看着她一再地作践我。”
秦士清冷冷地道:“你说,你这些年是为了什么?”
紫袖委委屈屈地流着泪:“为了嫁妆,我们女孩子在娘家的这十几年,不都是为了这个么?不然呢?您难不成以为,我们整天都是傻傻的给家里人做点子针线活儿,换一个好名声。我才不要呢?我这辈子,投生在这么一个家里,受尽了委屈,看惯了别人的白眼。没有人看得起我,爹你也看不起我,你做不到把我与秦红弦一样地看待,可是别人都可以不起我和我娘,唯独你没有资格。我没出生之前的事儿,我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个怎么情形。可是我出生了,是这么个出身,到如今,主不主,奴不奴,在咱们家上下叫我一声三小姐,出去之后,谁还承认我?没有人!这怨得了我么?这怨不了,这是你当初做下的事儿。”
秦士清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红弦低着头,走到墨池身边:“先带嫂子回去,今儿这个事儿没个善了。”
墨池叹了口气:”怎么就蠢到了这个地步呢?一出来就惹事。“
红弦轻轻摇头:“别管她了,叫嫂子看好手里的东西。实在不行,你带到书院去。”
刘氏在旁,与墨池揽着胳膊,对红弦道:“妹妹提醒,我知道了。我们这就先回去。”
墨池走到秦士清身旁:“爹,我也带着媳妇祭拜过娘了,先带着媳妇回去了。”
秦士清颤抖地点了点头。
墨池带走了妻子。
秦士清再也绷不住了,只望着谭氏:“她这么想,你也这么想么?”
谭氏眼神之中,露出惊慌:“清郎,咱们这些年的情份,你为什么这样问我?紫袖这丫头,历来有多么的糊涂,您不是不知道。”
紫袖哭道:“我没糊涂,我清醒得很,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难道说,我说的不是实情么?这个家,我真的受够了?”
谭氏咬了咬牙:“你别说了。”
秦士清叹了口气:“你受够了,你受够了?秦紫袖,你想想,你这些年,都做错了什么?前面十来年,我是没让你们母女进门,我是一应的吃穿用度,我哪一样委屈了你还有你娘?这几年,你们进了门,我问你,你何尝对你的哥哥姐姐们有过一分敬意?雇凶伤人,投毒,你都做过了,也都没有人真的处罚于你,你还想怎么样?这个家你不是受过了么?你可以走,左右,当初对外说的你也不过就是一个丫鬟收的义女。到如今,也该到了义绝之时。”
谭氏听了,再也撑不住了,朝着秦士清跪倒:“清郎,紫袖这么大的一个姑娘,您让她走了,她一个人在外面怎么活?您这不是要我的命么?清郎,千不念,万不念,咱们这么多年的情份。”
秦士清瞪着谭氏:“要不是顾着这么多的情份,怎么可能容她到了今天,当初雇佣杀手,要害红弦的时候,我就不该留她。她现在不是有本事和什么云烟门勾连上么?让她去投奔云烟门去。秦家庙小,容不下她!”
红弦与粉蝶站在那里,听到秦士清发作,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红弦轻轻地走到抱着小四儿的施碧云身边:“不找个词儿回去,还在这里做什么?看戏么?”
施碧云一脸惊慌地看了一眼红弦,随即明白过来,暗中在四小姐的身上掐了一把。
四小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施碧云朝秦士清伏一伏身:“四小姐许是尿了,妾身先带她回去。”
秦士清点了点头:“去吧。”
紫袖气鼓鼓地望着秦士清,眼中满是惊诧。
谭氏哭着拉着秦士清的衣角。
秦士清冷冷地望着紫袖:“走吧。还不走,等什么呢?”
紫袖咬着牙:“好,我走,我走,我走之前,也先要了她秦红弦的命。”说着,一双手如同鬼爪一般,朝红弦抓了过来。
红弦不曾想到紫袖说着说着就要动手,一个慌神,往后一退。
待反应过来,连伸手驳开紫袖的手:“真是疯了。杀我做什么?杀了我,你就能夺了我的嫁妆了?还是说,杀了我,你就成了千金小姐了?”
紫袖一双手,如一双鬼爪一般,直朝红弦的脸上抓来。
红弦与之游斗两招,无心继续下去,寻了个空隙,卸下了紫袖的手腕。
“紫袖,你真的以为,凭自己能打得过我是么?去与你那云烟门的贼子通个气,告诉他们,要杀秦红弦,派个正经江湖人。闺阁女孩儿这几手跳舞似的功夫,在我面前没用。”
紫袖恶狠狠地望着红弦。
红弦别过头去,看也不看。
“是啊,闺阁女孩儿的几手功夫,在你面前没用。都是闺阁女孩儿,你的功夫怎么那么好呢?”紫袖冷笑着望着红弦。
红弦不想解释什么,只笑吟吟地望着紫袖。
紫袖朝自己的母亲谭氏道:“娘,别求他了,在他眼里,咱们都算得了什么?”
谭氏抹了一把泪:“袖儿,你真的疯了么?这是咱们的家,你快求你爹把你留下来,难道说,你真想到外面去闯荡江湖么?那哪是你这样的孩子能去的地方。乖紫袖,再听娘的一回,跪下,给你爹求情。”
红弦生怕紫袖就此离开,倒生是非。
走到秦士清身畔:“爹,这个时候放她走了,衙门里怎么看您,会不会以为您放她出去与云烟门联络?”
秦士清转回头,看着红弦:“弦儿,你说什么?”
红弦笑道:“爹,不放出去,在咱们家里,打也好,闹也罢,都还是家里的事儿,真到了有一天,朝廷里旧事重提,咱们也好有个交代。可这要是放出去了。那可就不是家事儿。她真若与云烟门勾结一起,咱们可解释不清。”
秦士清略一沉吟,自知红弦所说有理,咬着牙,低声问道:“依你说,该怎么办?”
红弦苦笑一声:“女儿不知道,您是一家之主,该怎么办,您说了算。要打要罚,俱是家法。”
秦士清苦笑一声:“要打要罚?她现在可还知道疼?就是知道疼的时候,又岂是教得会,懂得改的?”
红弦低头一笑,道:“怎么管教紫袖是您同继母的事儿,女儿不敢置喙。”说到这里,回手拉着粉蝶:“闹了这半天,女儿也累了,有什么事儿,您同继母道商议,我同长姐先回了。”
秦士清阖了阖眼:“去吧。”
红弦拉着粉蝶,离开了祠堂。
回到宜兰堂里,粉蝶笑道:“这是有多少东西,能让紫袖发这么大的疯?”
红弦笑道:“我也不知道值多少钱,当初我娘留下的东西,我就那么收着,也没正经查点过,再说外面那些田产铺子,这些年是一年一个价,谁知道现在是涨是跌,到哪一步了。”
粉蝶嘻嘻一笑:“还说不知道呢,你若不知道,又怎么知道外面的田产一年一变价呢?”
红弦轻瞥了一眼粉蝶:“我又不是傻子,总不能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这一回,紫袖算是彻底地完了,她们母女的路,算是让她给走到头了。”
粉蝶劝道:“也别高兴得太早,就她这个脾气,只要一天没死,早晚还得给你添乱。”
红弦笑道:“现在不能动啊,咱们在明,云烟门在暗,真弄死了她,倒不好办。”
粉蝶张大了眼睛:“你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云烟门的事儿给了了?王妃知道你有这个心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