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带着红弦与粉蝶出了坤元宫,方想起玉兰、碧兰不知去哪儿了。
王妃左右张望,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红弦侍立在王妃身边,轻声道:“千岁在找什么。”
“不知道那俩丫头往哪儿去了。”王妃说罢,继续往两边张望。
红弦劝道:“两位姐姐都是知进退的,应该不会走远。”
王妃点了点头,道:“但愿吧。”
正说着,只看玉兰、碧兰二人,从坤元宫门出来。
红弦看了,笑道:“我就说嘛,两位姐姐大约一直在门口避风呢。”
王妃看到两个丫头,松了口气:“回去吧。”
离开王宫,红弦与粉蝶再次坐到王妃的车上。
一路上,王妃只是闭目养神。
红弦低着头,右手按在粉蝶的左手上。
粉蝶的右手,被纱布缠裹着,这样明显的伤处,皇后却连问也不曾问,反而对身后早已痊愈的小小疤痕问了又问。
这让红弦、粉蝶二人心中都是疑惑不已。
一时,到了平阳王宫,王妃不冷不热地道:“你们两个随我来。”
红弦看了一眼粉蝶,伸手握紧了粉蝶的手,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害怕。
再次踏入王宫,粉蝶的心中,并不比上回轻松。
回到王妃的寝宫,王妃叹了口气:“红弦,你真没看出皇后娘娘的病症么?”
红弦朝王妃跪了下来:“千岁恕臣女无能。”
王妃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并不怪你,只是如今,连你都看不出来,却不知道,还能指望谁。那千机莲子,不在皇后身上,又能在哪里呢?”
红弦低眉深索,若依常理想,“千机莲子”入皇城,十有八九是在皇后身上。
如今,皇后那边也看了,并没有这么个东西,那又能在哪里呢,总不能是在皇帝身上吧。
这东西,出现在皇后身上,已经足够可怕,后宫里不死一半儿的人,不算个了局。
如果出现在皇帝身上,那么整个京城都会血流成河。
想到此处,红弦的额头上沁出汗来。
王妃望着红弦,等候着红弦的回复。
一旁的粉蝶,一头雾水地陪在红弦身边。
“粉蝶丫头,我们说的话,你听得懂么?”王妃看到讷讷地跪在那里的粉蝶,开口问道。
粉蝶摇摇头:“不知道。”
红弦解释道:“王妃千岁,这些事,臣女从不曾与姐姐说过的。父亲也只有这一回同臣女说过。”
王妃听了,轻轻地点了点头:“倒可惜了。红弦,先带你姐姐往小香舍歇一歇吧。明儿再送她回去。”
红弦道一声:“是”,便拉着粉蝶去了小香舍。
到了小香舍,红弦打发斑兰去给粉蝶拿果子。
粉蝶看到屋里只剩下自己同红弦二人,不由得问道:“红弦,咱们算不算是过关了。”
红弦点了点头,却是心烦意乱地道:“算是过了。可是我现在真怕会拉你下水。”
粉蝶笑道:“拉我下水,不是妹妹正想看到的么?”
红弦听了,不由得皱起眉头:“我承认,我这一回,更多的是想让自己摆脱谣言,可是我真没有想过,要拉你下水。”
粉蝶听到红弦辩解,却也不恼,只道:“想没想过,如今也已经这样了,好在,皇后娘娘还有王妃千岁,都不曾有过什么处置。”
红弦低着眉眼,随手拿起杯子,呷了口茶:“你还想怎么样呢?如今咱们算是皇后亲自注名,要进宫选秀的。咱们的终身,到那时,也就只靠宫里贵人们的一句话了。我倒还好,她总是要给王妃千岁的面子,只是你呢,若不留在宫里还好。若是留在宫里,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呢。”
粉蝶笑道:“总比现在让谭氏做主要强吧。皇后娘娘此举,倒是有救咱们于水火之意。”
红弦看粉蝶对困守深宫丝毫不惧,心中不解,只是摇头。
一时斑兰送来了果子。
红弦让粉蝶吃了些,又喝了些水,才起身对粉蝶道:“姐姐,我在外面拜师之师,家里一直没有人知道,这一回您回去,也还是当做不知道罢。”
粉蝶一边吃着果子,一边笑道:“我知道的。没人问我的事儿,我从来不多说话的。”
红弦微微一笑,朝粉蝶施了半礼:“姐姐在这里坐着,我还回王妃千岁那里看看。你要是渴了、饿了,都同斑兰说。斑兰她原也是在王妃千岁身边当差的,为人极和气的。”
粉蝶笑道:“我知道的,妹妹你去罢,我等你回来。”
红弦一个人又回到了王妃的身边。
王妃抬了抬眼:“你怎么又回来了?”
红弦微微一笑,绕到王妃身后:“臣女在宫里的时候,就觉得您今天的脖子又有些僵硬,看着跟落枕了似的。”说着,伸出手来,替王妃按着脖颈。
王妃笑道:“你倒是心细。”
红弦低着头,一边替王妃按着脖颈,一边道:“也怪臣女这几天躲懒,没有过来伺候。”
王妃回手拍了拍红弦的手背:“这也怪不得你,原是我不许你过来的。”
红弦低着头:“臣女知道,前面说了许多错话,做了许多错事儿,让您恼了臣女。只是千岁,您不该这样同臣女赌气。”
王妃笑道:“谁同你赌气了,我当时不让你过来,有不让你过来的理由。”
红弦将头垂得更低:“是臣女多想了。”
王妃脸上含着笑:“是啊,你是多想了。别说你之前种种不算做错,你就是真做错了,我也只有教导于你的。毕竟,有你娘、你师兄的面子在呢。”
红弦低着头,专心地替王妃按着脖颈。
“你方才送你姐姐回去时,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啊?”王妃阖着眼,享受着红弦的按摩道。
红弦含笑道:“也没什么,无非是嘱咐她,让她回去别说我在外面拜师的事儿。”
王妃轻笑一声:“都到现在了,你还想瞒着呢。”
红弦笑道:“臣女家里的样子,您也知道的。臣女也是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再说了,臣女的师尊,如今也不在京城,臣女说出她的名号来,也没有什么用。”
王妃轻叹一声:“你小心是应该的,有些事情,你原有些太大胆了。”
红弦听了,也不答话,继续给王妃按着脖颈。
王妃拦道:“差不多,你也该歇一歇了。过来,坐我身边来,陪我说说话儿。”
红弦打着斜,半坐在王妃很边。
王妃笑道:“你那医馆,到现在还没个章程么?”
“掌柜的去办药了,药已经回来一批了。现今就差那些贵重药材,是掌柜的随身带着的。这几天,也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人瞧着。等掌柜的回来,就能正经开张了。”
王妃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开张了也不一定就能查出个结果来。等缓过这几日,你预备着,我还要带你进宫。”
红弦听了,微微皱眉:“‘千岁印信进边关,千机莲子入皇城’,不知道师兄在峪南关那边怎么样了。”
王妃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算算日子,也不过才到那里,能怎么样。”
“臣女方才忽然在想,那首留诗,是不是诈言。也许,根本没有人将千机莲子打入宫中哪位贵人的身上。那只是让咱们自乱阵脚的。”说到最后,红弦深深地吸了口气。
王妃笑问道:“那你觉得,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红弦拧着眉毛,低声道:“臣女不知道,只是臣女觉得,这些日子,这件事儿没有一点进展。朝廷这边,明面上一直没有动作。那些匪人,也没有再做什么。按理说,他们留下这样一封信,后面总是要做些什么的。”
王妃听了,点了点头:“你接着说。”
红弦苦笑一声:“还能接着说什么呢?臣女只想到了这些,便同您说这些,在您面前,臣女并没有遮掩什么。”
王妃轻笑一声:“你既然这么说,那好,你就把你现在知道的,京城里的那些江湖客,都同我说了。”
红弦赔着笑道:“臣女知道的江湖客,也不过那么几个,如今臣女的师尊,还有卫大侠应该都不在京中。臣女认得的,就只有一个百草堂的许香。她那个人,走到哪里都是惹眼的,至于千机阁有多少杀手,云烟门有多少刺客,臣女真不知道。那些人,如今倒有一半儿是冲臣女来的,臣女如今,倒想有人能告诉臣女,那些人都藏身何处。”
王妃叹道:“你师兄要在身边,就好了,这些事情,他比你懂得多。”
红弦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远水不解近渴,千岁,王宫里的护卫,多少也是知道一些这些事儿的,或者问问她们,也能解一解您的疑惑。”
王妃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我没有什么疑惑,但是,我总觉得,你还是有事儿瞒我。只好诈你一诈。”
红弦苦笑一声:“千岁您惯会拿臣女取笑的。”
王妃摇头道:“我不是拿你取笑,实在是你一行一动,都透着心里有事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