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弦再次回到秦家时,却看到紫袖正在院子里追着粉蝶。
“怎么,姐俩这是练轻功呢?什么时候能真练到踏雪无痕,也好让我长长见识。”红弦笑嘻嘻地出言讥讽。
秦士清咳嗽一声:“咳,今儿这又是因为什么?”
粉蝶与紫袖停了下来。
紫袖上前,对秦士清道:“爹,您才人家回来了。也不是因为别的。我娘想喝些银耳羹,没想到让粉蝶给打翻了。”
粉蝶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并没有此事儿。”
紫袖急急地道:“你还敢说谎?当时,你端着托盘,不好好拿着,那银耳才摔在地上。”
粉蝶依旧怯生生地:“如果妹妹你当时没有很后退,我也不会拿不稳的。”
紫袖冷笑一声:“我不过碰了你一下,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就能把我娘的银耳给摔了?”
……
听她姐妹二人吵闹,红弦朝秦士清轻笑一声:“爹,你先审着,我先回宜兰馆了。”
秦士清又咳嗽一声:“审什么审,你跟粉蝶先回去。”
红弦听了,轻笑一声,上前拉着粉蝶的手,便往宜兰堂去。
回到宜兰堂,只看一群丫头,正在屋里取火。红弦搓搓手:“好暖和啊。”
阿柔、云岫带着丫头们站起身来,给红弦粉蝶请了安。
红弦坐回自己的绣床:“我不在的日子,过得都还好吧?”
云岫抿了抿嘴:“不是很好。您不在的日子里,咱们这边一应吃用供应都不是很够。今年冬天又尤其的冷。云岚险些冻病了。”
红弦微微皱眉:“我说怎么没看到她呢,现在怎么样了?”
阿柔禀道:“在隔壁屋躺着呢,她现在不好起来。”
“你们那屋里的炭火够用么?”红弦有些担心地问道。
阿柔笑道:“自然不似小姐这屋,不过我们给她多盖了床被,又预备了汤婆子。”
红弦点了点头:“那也还罢了。给她请郎中了么?”
阿柔又道:“郎中倒是没有请,不过也给抓了回药。”
红弦转身便要去看云岚。
云岫问道:“小姐,您刚回来,又往哪里去?”
红弦笑道:“我还能往哪里去,看看云岚,再看看,你们给她抓了什么药。”
红弦带着一屋子丫头,还有粉蝶呼啦啦地便往旁边丫头们住的那屋去。
云岚躺在最靠里,两床被子在身上裹和严严密密。
红弦上手摸了摸云岚的额头,觉得有些发热,却也不是太过严重。
云岚睡得迷糊,以为又是别的丫头,只是含糊着“嗯”了两声。
红弦有心搭一搭云岚的脉,又觉得这屋里不算太暖和,要是掀开云岚的被子,难免又叫她受了风,便也就作罢。
“几天了?”红弦随口问道。
“两天了。”
“我看看药方。”
阿柔拿出药方递给红弦。
红弦看了一眼:“明天若不见好,一定想着请个郎中来。”
众婢皆称是,红弦站起身来:“银子别舍不得。不够用了的时候,小姐给你们添。”说着,便又带着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出去。
才出去,只看云青手里端着一碗药,站在面前。
“给云岚的?”
云青低顺着眉眼,道一声:“是。”
因着云青之前总去照顾谭氏身边的珠儿,红弦心里总是有些嫌隙。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你倒是个心善会照顾人的。去吧。”
话一出口,红弦又自觉所言有些刻薄,便不再说别的,回自己屋儿了。
回到屋里,红弦又道:“刚说这些日子过得不好,咱们这屋的炭火倒是足的。”
云岫含笑道:“还得多亏了大小姐,之前藏了些炭,不然的话,咱们宜兰堂这些日子,可是不好过了。”
红弦望着这半天一直不说话的粉蝶:“姐姐手里怎么倒有炭藏着。倒没让那边给夺了去。”
“哪能啊,平时里我有什么东西,她们都见不得。到这个时候,炭火不足真能冻出人命来,她们怎么能不抢呢。我宣梅馆之前存的那些,她们看得见的,都给我拿走了。好在,她们还有那么一点‘善心’,让我跟她们住着。不然我再没有这点私藏,便离冻死也不远了。我搬到她们那边住之后,想着这点我也用不上,便给姐姐身边这些丫头了,我也算是结个善缘。别让她们太过受冻。”
红弦微微一笑:“我能问问姐姐是把炭藏在哪里了么?”
粉蝶笑盈盈地道:“妹妹不用这么客气,阿柔她们倒也都知道,就在我那床底下,有口箱子,之前是放小时候玩的玩意儿的。我把那些又重归置归置,腾出点地方。那点炭虽不多,也够您这边挤挤用些的了。”
红弦点了点头:“姐姐有心了。只是姐姐好端端地,怎么想起囤炭来了。”
粉蝶有些悻悻地道:“我也没想什么,就是怕冬天冷了,到后面有不够用的时候,就预备下了。谁知道,没等到后面,才深秋一场雪,就把人们冻得够呛。”
红弦笑道:“姐姐这一回,可以说是防患于未然了。唉,姐姐给咱们家立下这么大一功,她们怎么还那么对姐姐?”
粉蝶轻笑一声:“就紫袖那脾气,您还不知道么?不是一贯这样么。她不敢跟妹妹,那是真打不过你。”
红弦冷笑一声:“她是打不过我,但架不住她能找打得过我的人啊。算了,我也不说她了。我回来路上,跟爹说了,等过了年,咱们给我娘,还有杨姨娘办个法事,祈祈福,是就在家里办,还是咱们住到城外的慈航观,或是水月庵,还没定下来。不过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能清静些日子了。”
粉蝶听了,不由得沉吟半晌。
要说到庙里住些日子,确实可以躲避清静,可是每天吃斋茹素的日子,她实在有些过不惯,而且,那些经要怎么念,那些神佛要怎么拜,她并不知晓。她以前的生活,并没有这些“常识”。而她以前所积累下来的生活经验,在如今,几乎没有什么用得上的。
红弦看粉蝶低头苦思,便也不理会,只转过头来,对阿柔道:“我上回给你那支簪子,可用过没有?”
阿柔知道,红弦所说是指那一回在城外,交给她的太子妃所赠的那支簪,便含笑对红弦道:“大小姐不想生事,一直只让我收着。总跟我说,虽然三小姐脾气不太好,但总还不至于要她的命,咱们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惊动了太子妃千岁。”
红弦点了点头:“那就好,回头你想着把那簪子找出来,我好戴。”
阿柔连声称:“是”。
过了许久,粉蝶才道:“不管到哪里,我都陪妹妹在一起。”
红弦轻笑一声,对于自己这个有些懦弱的长姐,她心里本没有太多的好感,可是现在,她的长姐也是帮过她几回的人,她总是要有所回报的。
红弦莞尔一笑:“你愿意陪我,当然是好。不管到时是去哪里,咱们都能清静一些。不过,眼下这一个月,咱们还得小心再小心。”
粉蝶抿了抿嘴唇:“妹妹,这些话不用细说,我都省得。”说着,抬起头来,环视四周一眼。
红弦知道,粉蝶这是并不觉得这些丫头全然可信,所以才这么小心。
红弦微微一笑,对粉蝶道:“这几天,姐姐跟我这边住着吧。阿柔你也是,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该邀大小姐过来住着,也省得紫袖那丫头整天胡闹。”
阿柔含笑道:“大小姐心善,她怕她过来了,奴婢们被人针对,反倒都过不好了。”
粉蝶笑道:“其实,紫袖也不是每回都能追上我的。”
红弦冷笑一声:“她追着你打,你就不会反手打她么?”
粉蝶叹了口气:“我若打了她,爹会怎么办。妹妹不在家,我总是要小心些的。”
红弦轻笑一声:“如今我回来了,姐姐也不用怕紫袖那丫头了。对了,跟着你的巧巧呢?阿柔,你到那边,去把巧巧叫来。让她也在这边伺候着大小姐。”
阿柔道一声“是”,便出去了。
随料才到门口,只看谭氏那边的珠儿,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柔姑娘,老爷叫两位小姐,还有云岫、云青两位小姐过去。烦请您回复小姐一声儿。”
阿柔回来,向红弦说了。
红弦有些想不明白,这个时候,自己的父亲叫自己跟粉蝶也还罢了,不知为什么还要叫上云岫、云青两个丫头。
红弦转头,望着粉蝶,喃喃道:“这叫云岫、云青她们做什么呢?”
粉蝶也是摇摇头。
红弦自知珠儿是谭氏那边得力的一个人,找她来问,也问不出个结果,便只吩咐丫鬟们道:“你们谁去把云青换过来。”
自有小丫头往隔壁去换回云青。
红弦便与粉蝶在云岫、云青的簇拥下,出了宜兰堂。
珠儿在前面引着路,往正房院的方向去。
走到半路上,左右再无他人,珠儿忽地转回头来,跪在两位小姐面前,高呼:“大小姐、二小姐,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