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碧兰回复,红弦微微皱眉:“怎么让大殿下叫去了?哥哥他也真是的。”
王妃轻笑:“你埋怨他做什么。明简叫他过去,他能不过去么?你当都跟你似的那么胆大。”
红弦问道:“那臣女过去叫他去。”
王妃轻轻地摇摇头:“却也不必,往后,见的机会还多着呢,我也只是昨儿没得空跟你哥哥说两句话。”
红弦知道,王妃这还是想着与自己母亲的旧时情谊。抬眼看到王妃挪动了一下身体,红弦上前与碧兰侍奉着躺下:“千岁您先歇着,臣女一会儿再过来。”
往外走时,红弦看了碧兰一眼,碧兰会意,跟了出来。
出了王妃的卧房,红弦问道:“碧兰姐姐,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你知道么?”
碧兰低声道:“往金粟堂去了。说来也怪,这两天,大殿下一直不曾过来,倒把秦少爷让人给带走了。”
红弦轻轻地拍了拍碧兰的肩膀:“辛苦你了。”
在王宫里,红弦认得的地方不多,不过金粟堂总还是认得的。
自己的哥哥对王宫中的格局,并不清楚。她实在想不明白,被明简叫去,会发生些什么。
红弦回到这两天住的东厢,换了件外裳,便往金粟堂去了。
到了金粟堂,只看自己的长兄墨池,正与大殿下明简在一处烤火。
墨池看到红弦,不由一怔,但当着明简,终是有些拘谨。
明简抬头看了一眼红弦:“你怎么过来了?”
红弦也不理会明简,走到墨池身边:“千岁刚问你呢,听丫头们说,大殿下叫你过来。”
明简朗声道:“既然母妃叫你过去,秦兄,你便先过去,咱们兄弟,改日再聊。”
墨池道一声:“是”,站起身来,走到红弦身边。
红弦也不动,只道:“现在倒不急着走,王妃那边已经睡了。”
墨池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红弦上前一步,看着神情较之前明朗许多的明简,一时有些心软,问道:“大殿下,刚才臣女回来时,看到二殿下跟小郡主都在千岁身边服侍,您怎么倒有空宣臣女的兄长过来呢?”
明简轻笑一声:“你这是跟我说话呢?”说罢,别过了头。
红弦笑道:“大殿下,您在王宫之中的处境,您自己是清楚的。这个时候,您不过去,传扬出去,于您的声誉实在有损。臣女的兄长,更担不起这番责任。”
明简哂笑一声:“左右,在这个家里,有什么恶事,到最后,都得怪在我头上。我又何必上赶子过去,让人家捉我的把柄呢?”
红弦正色:“您不去,也是把柄。”
明简又是一是声哂笑:“我都不露面,还能有什么把柄给他们呢?”
“病倒的人,是您的嫡母,您不在她跟前侍奉,于您的名声有碍。”
明简叹了口气:“就我这个名声,又是侍奉得再恭谨,又能好得到哪儿去?我的狂逆不伦,现在跟京城怕是已经妇孺皆知了。”
一旁的墨池连声劝道:“殿下莫要这样说,在外面的人前里,王宫就跟是在天上一样。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里面怎么样。”
明简轻轻地摇摇头:“若是有人有意散播呢?”
红弦拦道:“殿下,您同您的嫡母怄气,是您母子之间的事,别让我们兄妹从中为难。”
明简转过头来,盯着红弦:“你说什么?”
红弦正色:“殿下,您就是怄气不往那边去,也不能借着和臣女兄长闲谈为由。”
墨池牵了牵红弦的衣袖:“红弦,莫要说了。”
红弦却恍若无闻:“殿下,臣女的兄长,十年寒窗,明年便要会试,实在不能在这个时候,卷入内廷秘辛。殿下,秦家有臣女一人,深陷其中,便已经够了。”
明简焦躁起来:“秦红弦,我要有心让你哥卷入其中,我用得着把他约过来么?还是说在你同他们一样,在你眼里,我也是行动就有颗坏心?”
墨池往前一步,挡在狂躁的明简与红弦中间。
红弦往后拉一把墨池,对明简道:“大殿下,您今天,为什么要召臣女的哥哥过来,臣女也不敢问,以往臣女对您多有得罪,要打要罚,臣女自当领受,只是,求您放了臣女的哥哥。”
明简不怒反笑:“秦兄,你先出去,我同令妹说几句话。”
墨池迟疑不动。
明简笑道:“你放心,冲你面上,我也能容得下她放肆。”
红弦亦道:“哥,你在外面等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儿的。”
墨池满心惴惴地退了出去。
他对王宫中的状况,还没有摸清楚,他凭着对红弦的信任,相信红弦不会有事儿。
明简坐在椅上,邪魅一笑,看着气鼓鼓的红弦:“秦红弦,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红弦冷冷地道:“以往是臣女对您多有得罪,要打要罚,臣女自当领受。”
明简笑道:“怎么,我平阳王宫的打,还没有挨够,是么?”
红弦面无表情地道:“当初的事,以艳艳之死为结局,就算过去了。殿下若无给艳艳报仇的意思,也没有必要再提了。”
明简哂笑:“红弦,你总是逞英雄,如今扯什么要打要罚,你现在是我母妃心坎上的人,我哪敢动你呢?”
红弦正色:“自古疏不间亲,您是千岁的儿子,千岁怎么会因为护佑臣女,而与您为难呢?”
明简冷笑一声:“你少拿这话恶心我。在她眼里,我算是什么东西,我不信你跟着她这么多天,你没看出来。”
红弦半低着头:“这些日子以来,千岁并不曾说过您一个‘不’字。您的嫡母,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苛酷。”
明简哂笑:“红弦,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我比你清楚,她是什么人。罢了,这些话同你说又有什么用呢?现在你哥哥也出去了,你跟他回去吧。”
红弦转身便要走。
明简拦道:“你方才说什么要打要罚,你自领受。我现在问你,是我要怎么样,你都愿意么?”
红弦听着话风不对,“嗯?”的一声,问道:“大殿下您要怎么样?”
“我娶你。”
红弦恍若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大殿下您说笑了,您的妻子正怀有身孕。您又爱惜自己的名誉,怎么能停妻再娶呢?”
“余氏她的命,不会长了。”明简细细说着自己的见解:“我这些天,一直在想,自从那一天,云烟门的刺客来袭之后,母妃借着城外更温暖一些的由头,让余氏往城外安胎。云烟门刺客来袭,王宫只死了一个丫头,母妃她却把我的妻子给撵走了。红弦,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呢?我知道,你没想过,我告诉你,这是因为,母妃他疑惑云烟门是我勾结来的。所以,她在翦除我的羽翼。”
红弦转过身来,望着明简:“就因为这个,您这几日,便一直不曾露面。”
明简叹了口气:“难道说,我不应该么?”
红弦笑道:“殿下,回头您查查您的小王妃都做过什么,您就知道如今的事情,该是不该了。”
明简却是十分不屑地道:“她曾命人伤你,这我知道。你放心,我也会尽力的补偿你的。”
红弦哂笑一声:“殿下,您不是都知道么?怎么还会觉得您的小王妃如今受了委屈呢?”
明简摇头道:“不,凭我对母妃的了解,如果是因为这个,母妃不会急于处置,她总会让那孩子先生生出的。”
红弦只是冷笑,并不再说什么。
明简继续道:“红弦,我与母妃之间,隔阂已深,她容不下我,亦容不下我身边的人。除了你,我再想娶谁,她都容不下的。”
红弦哂笑:“殿下,真如您之所说,臣女到了那个位子上,千岁亦容不下臣女。殿下,您的妾侍众多,要是王妃真因为要翦除您的羽翼,您的这些妾侍,乃至您在各处安插下的人,没有一个能留得下的。”
明简一下子怔住。
红弦转身便要出金粟堂。
身后的明简道:“你真的不答应么?”
红弦笑道:“您有妻有妾,怎么来娶臣女。即便您现在打算休妻另娶,也要有王爷王妃做主才是。您觉得,两位千岁会愿意么?”
明简盯着红弦,嘴角微扬:“只要你愿意,那便足够了。”
红弦连连冷笑:在这个世道上,女孩子若是愿意这一门婚事,只要不是那个女孩子有太过严重的缺憾,男方的父母。到最后总是会同意的。毕竟,如果自己不管怎么样都不愿意,那个女孩子便很继续活下去了。所以,只要那个女子没有什么毛病,家室不算太糟。她是否愿意,还是很重要的。
可是如今,明简妻妾众多,且二人又怎么说得来。她自然是不愿意。
红弦连声哂笑:“我愿意就行?我能拧得过两位天千岁去,是么?如果两位千岁一定不愿意,我成什么了?是妾侍还是奴婢?还是说,您所说的娶,从一开始就是打算让我做一个奴婢?殿下,您打得是好如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