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玉郎将沈瑜身子扶正,对着宋亲王说:
“小人滁县举子焦玉郎,去年上京赶考,寄居在华研寺,
偶见沈二小姐来庙里进香,一见倾心,不能自已。
小人夜夜在华研寺北山的朱雀阁弹凤求凰,
一日,终于将沈二小姐引了过来。
小人略施手段,引诱沈二小姐。
她一个闺阁少女,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很快就被我迷得无法自拔。
所有的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
请王爷和沈大当家责罚我,放了她。”
沈瑜握住他的手,柔声说:“玉郎,我们说好的同生共死,
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别被贱人挑唆两句,就忘了初心。”
沈自山气得上前要打沈瑜,却被焦玉郎挡住,他沉声道:“沈大当家要打就打我,二小姐身子娇弱,受不得这些。”
沈自山怒骂道:“等我收拾完她,再来收拾你。
我好好的一个女儿,都是被你蒙骗,才变成今天这样。”
沈瑜不知深浅,犹在还嘴:“爹,不是玉郎的错,是我自愿的。”
宋亲王见沈自山被气得面色发白,随时可能晕过去,一点也没有生意场上那个老谋深算的样子。
他站在禅院门口笑道:“老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算了,儿女自有儿孙福,由她去吧!”
沈自山擦了把眼泪道:“王爷,自山教女无方,让王爷笑话了。”
宋亲王说:“天快黑了,跟我去别院喝一杯,聊点江南盐运的事。”
沈自山恭敬地说:“王爷先请,我将这两个孽畜捆回去,再来搅扰王爷。”
宋亲王随口说道:“长渊,你留在这儿,清理现场。”
长渊抱拳答道。
宋亲王刚走没多久,就见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从远处走来。
沈自山看见他身长八尺,蜂腰猿臂,手上提着青鸾宝剑,腰上勒着金龙戏珠的腰封,正是镇国大将军蒙挚。
沈自山膝下一软,抱拳道:“眉州散人沈自山,给侯爷请安。”
蒙挚虚虚地抬了抬手,沉声说:“沈大当家,可有看见内子?”
沈自山连忙答道:“小人也刚刚到这里,并未看见夫人。”
旁边禅房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皮肤偏黑、身姿矫健的少女笑道:“侯爷,我们在这里,夫人睡了一会儿,刚刚醒来。”
接着出来一个明眸皓齿、头戴金环的明艳少女,身后跟着一个个子极高的女侍卫。
金环少女上前来,握住蒙挚的手,娇声说:“侯爷,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她笑意盈盈,回头对沈自山说:
“沈大当家,二小姐是性情中人,
既已觅得良人,何不成全他们。
妾少时读过一本书,对情爱之事深有感触,
沈大当家不如看一下,再做决定。”
毛小七将话本子呈给沈自山。
沈自山躬身行礼:“谢谢夫人指点。”
几人借着稀薄的天光,往兰心园而去。
雪鸢跟着蒙挚身后,边走边说:“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这个故事讲得真好,通俗易懂,朗朗上口。
希望沈大当家看完这个故事,能对沈二小姐网开一面。”
毛小七说:“我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沈二小姐的造化了。
不过沈二小姐真是个爽快人,有魄力,
她要是个男人,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夜里,毛小七和侍剑在廊下守夜,侍剑小声说:“小七,你的话本子哪里来的,能帮我找几本吗?”
毛小七笑道:“我在集市上淘的,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再去淘点。”
侍剑说:“我喜欢侠义类的。”
毛小七说:“那就七侠五义,很适合你,等我找到了拿给你。”
侍剑连忙抱拳道谢。
夜深了,毛小七看见兰心园廊下站着一个身穿黑衣,身姿笔挺的年轻人,心中一喜,连忙奔了过去。
那人转过头来,是蒙挚的亲随陆风。
毛小七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尴尬地说:“陆风,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风说:“傍晚刚到,怎么,你以为是穆晨回来了?”
毛小七连忙笑着摆手:“没有没有,他在前线,怎么会突然回来呢?”
陆风安慰道:“你不必担心,穆晨在前线连打了几场胜仗,侯爷刚刚给他请了功,他现在是正六品骁骑尉了。”
毛小七问道:“骁骑尉年俸多少?”
陆风道:“约莫有五十两银子吧,为什么问这个?”
毛小七说:“随便问问,好统计一下他婚前有多少财产。你忙,我先回去了。”
毛小七回到兰心园的偏房,倚在床上睡着了。
梦里,穆晨回到了洛水,骑着马带着毛小七去张贤庄的河里抓鱼。
毛小七抓了好大一桶鱼,心情无比愉快。
第二日醒来,蒙挚带着人回了城里,临行前交代雪鸢,可以在别院多住一些时日,待到端午节,再来接她回府。
毛小七惦记着司农署的那一片红薯,决定回城看一趟,再回青埂峰来,将她未休完的年假休完。
她换上男装,骑马跟着逍遥侯的随身卫队,一路往洛水而去。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远远看见大青山的山脉,她跟陆风说了一声,和马队分开了。
到司农署时,已是巳时,衙门里只有陈三爷坐在班房里,头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盹儿。
毛小七学着周司正的声音说道:“老三,又在这儿摸鱼,活儿都干完了吗?”
陈三爷一个激灵,连忙坐直了身体,说道:
“司正,报告马上就写完了。
我昨夜连夜翻看资料,一宿没睡,今天才有点犯困。
司正千万不要记到考核里。”
毛小七掩着嘴,轻声笑起来。
陈三爷一看是毛小七,笑骂道:“小七,你个混小子,不是去休假了吗,又到衙门来干什么?”
毛小七笑道:“我担心后山种的那一片红薯,特地回来看看,怎么只有三爷一个人在,其他人呢?”
陈三爷说:“现在各地抢种水稻,他们都过去做技术指导了,只留我在这儿做材料,你看,我都写了这么厚一叠了。”
毛小七笑着说:“你先忙着,我去后山看看红薯,我带了酱香猪蹄,中午我们加餐。”
陈三爷听见酱香猪蹄,脸上浮现出笑意,挥手说:“快去吧,趁这会儿日头还不太毒。”
毛小七寻了一顶草帽戴在头上,冲进了后面的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