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幕刚至,一道纤瘦的身影就从将军府后门闪了出去,头上幞巾飘荡,似是男子打扮。
那身影刚一出现,不远处就有个健硕黑衣人起身跟上,悄无声息,仿佛不存在一般。
一身水绿下人装扮的秦芸烟走到灯火通明处放慢脚步,暗淡的肌肤,颓唐的眼眸,混在人群中叫人认不出。
前世闲来无事研究的化妆技巧还是有点用的。
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秦芸烟唇角微冷。
今天的闹剧一出,将军府立刻成了京城的焦点,想一探究竟的人自然不少。
盛京城是四四方方的格局,沿袭前朝的设计,城中有不少护城内河外河,有河就有桥,有桥就有睡桥洞的人。
在四方格局的盛京城里走了三四圈,直到身后的目光消失
,秦芸烟才换了方向。
她买了些热腾腾的馒头,沿着护城河走一遭,夜风清冷,吹得她意识清醒,四处打探下找到了汇丰茶楼附近的乞丐,用包子和十文钱让他们替自己打探消息。
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秦芸烟放松了心情,随波逐流,耳边议论的皆是今儿秦家三小姐当众休夫,亦或是她与那位九王爷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分明子虚乌有,却又言之凿凿。
秦芸烟扬唇浅笑,无论什么时候,舆论都是最趁手的刀刃。比如现在,谁还能想起秦家三小姐的鄙陋不堪?
笑意在秦芸烟路过巷口被人猛然拽走压在身下时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冷厉,还未看清眼前人是谁,她的手肘就已经捣在那人的腰腹,粘腻的触感透
过薄薄的布料落在秦芸烟的肌肤上。
“小烟儿要谋杀亲夫吗?”眼前人痛得抽气,声音却一如白日的吊儿郎当。
“如果是王爷,死了也不要紧。”秦芸烟松开手,闻到血腥味不由皱起眉头,掏出怀里买给绿珠和周嬷嬷热腾腾的葱花肉馅儿包子,撕开扔在巷口,用油纸盖住。
浓郁的葱花味道瞬间盖住血腥味,却也让霍随安险些吐出来——再吐也只能吐血了。
霍随安好歹是王爷,打从出生就没闻过这样浓郁的葱花味,一股恶心在腹内翻滚,不停往上涌……
转头瞧见他脸上的忍耐,秦芸烟视若无睹,“想被别人发现你就吐吧。”
阴影中没有动静,半晌才听到霍随安虚弱地声音:“小烟儿有没有想相公啊?”
“想
你死算吗?”这狗男人就没有一次不坏她名声的。
“小烟儿可舍不得相公死,相公死了谁给你撑腰呀!”声音伴随着霍随安低沉的笑意散在风中。
然而他没等到秦芸烟的回答,直到压下腹内翻滚的恶心,霍随安才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巷口,面上笑容陡然凝滞。
她竟然走了!
“王爷的怨妇脸是天生的吗?”秦芸烟拎着烈酒和止血药,冷不丁出现在巷口,对上霍随安僵住的笑脸,毫不掩饰眼眸中的嘲讽。
“小烟儿不是走了吗?”霍随安刚开口就陷入沉默。
“果然是怨妇。”秦芸烟蹲下来,低头摆弄烈酒和止血药,“伤口要处理,别叫出声。”
这些东西是她让小乞丐买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追查过来。
她蹲
在霍随安面前,一把扯开他胸前的衣服,衣服沾染上血迹粘在皮肤上,一扯就会带动伤口,痛得霍随安直抽凉气。
沾染烈酒的帕子擦拭掉他身上的血迹,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秦芸烟恍若未觉,只是盯着伤口,顿了顿问道,“不用麻沸散缝合伤口,你能忍的住吗?”
霍随安一脸震惊地看着平静说出这句话的女人,那张脸已经与白日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冷静到让人情不自禁陷进去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眸。
但这种吸引还没有到让霍随安放弃理智的地步,思索片刻,他找了个不算明显的借口:“你没有针……”
接着他便瞪大眼睛看见秦芸烟从腰间布带上取下一根绣花针。
“针,我有。如果伤口不缝合,你回不到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