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并没有答话,是他身边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递出一张药方。
“我家主子常吃的药没了,来你们这里抓点药。”
贺兰汐看到年长男人双手白嫩,并不像常年使用兵器的样子。
掌柜接过药方后递给大夫,大夫神色变得紧张起来。
“这是吊命时才下的方子,要是没看到本人胡乱给药,稍有差池可能都会害了病人。”
原来“主子”说的不是摇扇男子,另有其人。
那这股药香也是从别人身上沾染来的。
回春堂的大夫耿直没有擅动,此时摇扇男子好像才想起来有扎杰这个人,吃惊道,“这位兄台看起来像是北越人啊?”
石榴接收到旁边侍卫的信号,悄悄在贺兰汐耳边说了两个字“马车”。
贺兰汐立刻明白,这个男子就是在茂县遇到的那个男子,看来两人的目的一致。
扎杰嘴里都是药材,呜咽了许久才吐出来。
以为别人还看不穿他拙劣的演技,那个自以为是上位者的摇扇男子精心布置也要披着一件“善良”的外衣,背后可能隐藏有更大的阴谋。
扎杰结巴地说着他的“台词”,有时忘记一部分,又颠三倒四地补充上。
摇扇男子看不出喜怒,但似乎不是很满意扎杰的表现,并没有将扎杰从地上救起来,只是淡淡的再次提醒贺兰汐一行人这是个北越人。
似乎是在试探,看他潜心布局许久,能否在一众大沧人心里彻底烙上他们比北越人低一等的印记。
贺兰汐在考虑当街永诀后患的可行性,石榴这次终于把话说全了。
“是马车旁出现过的人,但不是里面坐着的那个。”
不能将敌人一击击倒,那只能先后退。
贺兰汐命人放开了扎杰,扎杰刚想要扳回一城,就听门外突然骚动。
“当,当,当!”
一队人马挂着大红的绸子,将告示贴在了回春堂门口。
“我家老爷三日后将为孙女比试招亲,新姑爷将能得到我家老爷的毕生所学!”
摇扇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扎杰本能地望向他,都忘记了两人当前扮演的角色。
掌柜偷偷松了一口气,想来以后不会再有人来尹家的各自铺子闹事就为了见一见尹老了。
摇扇男子挤开门口围观的人群走了,扎杰也连滚带爬地逃离回春堂。
掌柜过来向贺兰汐道谢,又提起了门口那个告示。
门外人声鼎沸,甚至还有人端着饭碗也要出来看热闹。
“当真是尹老说的,你莫要唬我!”
来贴告示的尹家管事被人拦着不许走,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告示上的内容。
“是真的,我家小姐将在比试中挑选合适的夫婿,姑爷能继承我家老爷的毕生所学。”
说完管事还要继续去往下一个尹家的铺子,众人围着回春堂前贴的告示看了又看。
“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哦,具体哪里好?”
“这尹老爷曾经是御医,现在告老还乡,名望有了,尹家家大业大,财力也有了,关键传说这尹小姐很是美丽,简直……哎哟哟,耳朵,我的耳朵!”
“狗东西你好大的胆子,敢当着老娘的面夸别的女人!”
端着碗的男人被自己婆娘揪着耳朵扯回家,旁边人“哄”一下笑开了。
虽然他们也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那可是千金难求的尹家医术,但一想到要过五关斩六将的比试,又觉得这种好事肯定轮不到自己。
与周围欢快氛围格格不入的男人黑着一张脸,几乎要把告示盯穿。
“喂,温彦学,你不是说自己和尹家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怎么你没去提亲,人家就招亲了?”
贺兰汐注意到一个青衣白布帽的学子形象的男子站在人群中。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回春堂掌柜也看到了温彦学,顿时脸黑下来,一挥袖子像是想赶走什么晦气的东西。
温彦学看到回春堂掌柜,他也知道虽然掌柜只是被雇佣管理尹家的产业,可他还是迁怒,他一定要找到尹家人问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要比试招亲!”
温彦学活脱脱一副被抛弃辜负的模样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刚才还和他答话的学子觉得丢脸,默不作声假装不认识,挤到了旁边。
回春堂掌柜鄙夷地看着温彦学。
“尹家世代忠良,怎么敢挡温公子卖国求荣给北越人当狗的大好前程!”
一句话拐了八个调子说得阴阳怪气。
围观的百姓立刻和温彦学拉开距离,还有人趁机啐了一口唾沫。
“我呸,看着人模狗样,没想到还真是狗。”
“离他远点,听说城里有人专门抓北越的狗来杀,小心他的血溅到身上。”
温彦学嘴硬反驳,“你们这些无知百姓知道什么,六花庄庄主是看重我,拜服在我的才学之下,才请我去的!”
实际是他看到六花庄来请学堂第一名去做客,自己好几次都没得邀请,最后只能自己拿着文章找去六花庄。
不过他不在意这些细节,说到底最后六花庄的人还是说了庄主喜欢他写的文章,下次会邀请他去做客。
他兴冲冲地把这件事告诉尹家小姐尹易烟,自己终于有能力可以和她并肩而行了,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说以后别再来找她了。
笑话,他都要飞黄腾达了,要不是看在尹易烟当初资助他学习,他还懒得给尹易烟这个机会。
可是人人都把他当成尹家未来的夫婿,他还没当众宣布自己和尹易烟没关系,反倒被尹易烟的比试招亲弄得十分被动。
而且似乎塔城里真有一些江湖仗义人士在教训那些和北越牵扯上关系的大沧人,他是想从北越人那里得利没错,但是也不想因为这个丢了性命。
“你们胡说八道,有辱斯文!”
温彦学挤开人群想走,可他这小身板哪里比得过周围这些每日风里雨里谋生的百姓。
大家心照不宣,猫抓老鼠似的故意戏弄把温彦学撞来撞去,让他找不到方向。
同行的同窗早就跑得没影了,温彦学心中愤恨,把一切都怪罪在尹家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