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
蜿蜒的河道将京城南北划分,一桥之隔的城北楼宇雕梁画栋,鳞次栉比,城南则是排布密集的农家小院,再往外,就是大片的农田和果林,还有一大片山头饲养鸡、鸭、羊等禽畜,桥边就是皇城和乡村的交汇之处。
河边集市有个渔夫正在摆弄他刚捞上来的新鲜河鱼,看到含翠立刻招呼。
“新鲜的鱼,小姐要不要来一条。”
“跟您打听一个人。”
含翠上前和渔夫攀谈,很快就得到了七里巷的方位,也很快找到了她们要找的人。
木篱笆内一个少女正熟练的给鸡喂草,过了许久才注意到门前站了人。
“你们找谁?”
“请问这户住的是不是厨子葛老三?”
少女懵懂的点头,又摇头,“可是我爹已经不做厨子了,他现在在集市上卖炊饼。”
往街边看过去,葛老三站在一架独轮车后隔着蒸屉正与一位挑担的买卖人讨价还价,隐约能听清对方是想让葛老三卖得便宜一些,他可以再多买一个。
葛老三摇头表示不行就是不行,他用的全是上好的食材,经过精细的配比,这个价格已经是他计算过后最低的价格了,不能再低。
那人挑着扁担走了,又一单生意没做成,韦娘子气极拧了葛老三一把,知道的说葛老三是为人老实,其实也就是执拗认死理。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可是我的炊饼……”
“老板,这炊饼怎么卖?”
含翠把炊饼全包了,韦娘子笑得合不拢嘴,回家找来竹篮帮含翠全部打包起来。
“全部炊饼一共四百五十文,这里是给您找的五十文。”
含翠咋舌,这炊饼虽然很香勾得她食指大动,但一个就卖五文,难怪没什么生意。
“我这还有一单生意不知道老板做不做?”
“您说。”韦娘子对大财主笑得殷勤。
“你们答应得话我还会再给你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韦娘子惊呼后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自从她嫁给葛老三以后过的都是苦日子,从没有那么富裕过。
“要我做什么?”
含翠说出要求,“明日后你去飞鸿居踢馆,挑战主厨,到时候会有全天下最挑剔的食客去品鉴,无论输赢,这五十两都属于你。”
葛老三都不用韦娘子催促立刻答应下来。
果然和姑娘说的一样,葛老三只要一听到挑战强者和最挑剔的食客就一定会答应。
第二天。
城北的街道非常繁华,韦娘子几乎看花了眼,明明她也生活在京城,却极少踏足这些地方。
飞鸿居门外站着的伙计看到这夫妻两人,浆洗到发白的衣服,几乎磨破底的草鞋。
葛老三刚准备开口,伙计立刻上前挥动毛巾驱赶。
“看你们这穷酸样肯定吃不起我家的饭菜,快走快走,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韦娘子脸色一白,平日里她可是七里巷吵架的一把好手,但是今天着城里比她两人都高的门面,没有来由的恐惧,觉得这就是个黑洞洞吃人的地方。
“老三,要不我们走吧?那位姑娘也说了不管输赢五十两都是我们的,我们直接走就是了。”
“不行,我们答应了人家来踢馆就必须做到。”
伙计本来以为两人是误入,隐约听到踢馆笑了。
“笑死我了,你说你们来这里干嘛?你说啊,你说啊!”
伙计的笑声极其刺耳,连路过的认都忍不住好言相劝。
“你家打开门做生意,怎么可以嫌弃客人呢?”
“要你管,快滚!”伙计作势要打人。
“那我来管呢。”
两拨护卫把人群分开,从中开辟出一条通道,贺兰汐款款走来。
“叫你们掌柜出来吧。”
伙计习惯了欺软怕硬,见贺兰汐带着这么多人,立刻跑回店内叫掌柜。
没一会儿一个膀大腰圆的油腻中年男人就从飞鸿居内出来,边走边啃着鸡腿呵斥。
“谁啊,是谁敢在飞鸿居闹事,知不知道这里是啊啊啊!”
春见抬手举起一张契书,几乎怼到掌柜的脸上,待看清了上面的内容,掌柜从善如流的换上另一幅嘴脸。
“哎呀,原来是大小姐,不知道大小姐驾到有失远迎。”
然后又转向伙计,“你们都瞎了吗,没看到大小姐来了吗?还不快把无关紧要的认赶出去!”
几个伙计一拥而上想要把葛老三赶走。
“我是来踢馆的,我要挑战主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葛老三的身上,伙计笑他大言不惭。
“咱家的厨子那是从江南请来的名厨,你是什么东西说挑战就挑战?”
围观的路人早就烦透一个小小伙计都高高在上的嘴脸,纷纷给葛老三助威。
“你家早就臭名远扬了,还名厨,你看有人来吃吗?”
“现在肯定是怕东家的大小姐来查铺所有心虚了。”
“这人一上来就挑战主厨一定是师从名门吧。”
“这穿着不太像啊。”
“唉,话本里不都写了吗?隐士高人都这样穿。”
“城里这些饭菜我都吃腻了,我也想看看到底他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
贺兰汐走到人群中间,“大家静一静,既然大家对比试这么感兴趣,不如就留下做个见证。”
掌柜刚准备惊呼,春见立刻在她背后点了一下,掌柜登时舌根发苦,再也说不出话来。
贺兰汐转身进店,葛老三紧张的搓了搓手,被围观的人群涌进店里。
最后只剩一群掌柜和伙计面面相觑。
掌柜咳嗽不止,虎背熊腰的他勾不到后背疼痛处,只能由伙计帮忙按摩顺气。
“快呜去呜呜呜!”掌柜的话模糊不清,几个伙计都没听懂。
“咳咳,我叫你们快去找范大厨!”
范大厨还在后院厢房,抱着一个空酒坛睡得昏天黑地。
“范师傅,不好了,不好了!”
伙计冲进屋内,差点就被浓重的酒气熏出来。
“大白天的你鬼叫什么?”范大厨似乎是宿醉未醒,嘿嘿一笑,“难不成还是店里来客人了?”
在他的认知里这破店绝不可能来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