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二天,你是去跟她说明白,去跟她道歉的?”赵真问。
郑恩突然抬起头来,失神的双眼渐渐聚焦起来。
“我去了。她自杀了。在我面前,她笑了。”他慢慢一字一顿地说,“我一直以为她接受不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才自杀,她的笑容是给我的。其实不是,这么多年,每每午夜梦回,我越来越清醒,她的笑容不是给我的。如今我终于知道,她的笑容里满是得意。她成功了,成功地留下证据。可是,她不知道,那时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会给她。”
孙也怎么可能明白。他们之间何止隔着世家与寒门,还隔着血海深仇。孙也或许直到拿到扳指的时刻才知道,郑家才是他的仇人。
“孙元劭惨死,孙也用自己的方式留下证据。”赵真说道,“你未从军,我信他们的事与你无关。”
“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能查到什么就去查吧。”郑恩垂下手,“就当我再帮她一把。”
昨天晚上,他父亲郑良的斥责声在耳边响起。他闭了闭眼,太累了,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你夜夜笙歌,可知,郑家倾覆只在旦夕之间。”郑良已经年过七旬,精神头却很足。
郑恩站着抿嘴不语。
“说话。”郑良怒了,“你摆这个样子给谁看。快四十的人了,也不成家,也不养育子女。是我郑家欠你的?”
郑恩嘴角抽动了下,不紧不慢地说,“父亲不是早就安排好吗?郑家有罪都让儿子去担了。儿子怎么敢要孩子,那岂不是生来就是来获罪的。”
“你,你,你,你这个逆子,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来。”郑良好气得吹胡子瞪眼。
“生我?”郑恩道,“我是应该感谢你的精血之功,还是应该感谢你让我认了个有权有势的母亲?”
郑良瞪大的双眼,“是谁跟你胡说?”
“我见到了我娘亲的血书。”郑恩吼了一声,“你就不是个人。”
他说完也不等郑良反应,径直走了出去。
“大人,人找到了。”尹剑过来复命。
琼林宴机关极多,没有郑恩的帮忙,他们很难找到人质。
“你跟我回府衙吧。”赵真看了眼颓废的郑恩。虽然,他同情他的遭遇,但他必须把他带回去。
“走吧。”郑恩没有再说什么,甚至连衣裳什么的都没带。
“大人,抓到了郑恩的长随季唤。”马刀回来复命。
郑恩深吸一口气,似是叹了口气。
“怎么?”赵真问道。
“郑家气数尽矣。”郑恩这样说,大踏步而去,不再说话。
尹剑救了人下来,却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孩子。孩子不过三岁多的样子。
那女人见到赵真就先跪下道,“大人可是大理侍卿?”
赵真没想到她居然认识自己。“正是本官,你有何冤情,尽可述来。”既然认得,必是有话说了。
“他是不是死了?”她的眼眶胀得红红的,就是不让泪掉下来。
“李葛确实已经身死”赵真淡淡地说,“他入山为匪,却不是死于官兵,而是死于自己人手里。”
原来那天李葛带人围攻赵真,不是被赵真的暗卫所杀,而是死于李葛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