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他干的，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他干的，你说对不对？”南黎轻描淡写地说道，“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干……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跑来问我，我特么又不是神算子，我哪知道……动机这种事，不应该由你们警察去查吗？”
明杰有些讪讪的：“我们倒是想好好查查沈云从那个人，不过他父亲是市政府里主管经济的副市长，连我们局领导都被压着，而且现在他是幸存者的身份，也完全没有法律上的依据可以开启对沈云从个人的调查程序……最多问他几个常规性的问题罢了。”
“既然他这边问不到，”南黎淡淡道，“那也可以从失踪的那些人身上找啊。她们的老爹总不是市领导了吧？”
明杰一怔，虽然刑警队内部并不相信沈云从的说辞，但毕竟没有正式把他摆到嫌疑人的身份上，所以现在进行的调查其实都很粗略，包括那些失踪的女孩的资料，也只是了解个大概，至于一些深入的地方，则完全没有开始。
“那我回去查查看。”明杰做了决定，只是仍有些为难，“但我不确定能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目前这只能是我自己一个人进行……毕竟沈云从并不是嫌疑人，我必须暗地里调查他，不然的话……”
“其实你也可以跟你们队长透露一下你的想法嘛，”南黎劝道，“我觉得我跟这位队长英雄所见略同，他肯定也赞同的！如果有了他的支持，你调查起来会方便很多吧？”
“我怕被削……”明杰咧了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过还是试试吧。”
南黎拍拍他的肩：“要升职就得立功，要立功就得冒险，年轻人不要怕失败……”
“去去去！”明杰拍开他的手，面色变得有些肃然，“那如果查出来，跟沈云从没关系呢？”
“那不就是在帮他洗清嫌疑嘛。”南黎笑了笑，“总之不会一无所获的。”
明杰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他看了一下时间觉得自己该走了，只是……
“我点的果盘怎么还没上啊？”
“你那个比较贵，制作比较麻烦……”南黎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接着就闭口不言了，明杰很无语地看着他：“我看你才是实力坑人啊……算了，那我等到那果盘上了再说。”
“其实你赶时间的话，可以先走啊。”南黎好心地劝道，明杰眼睛一瞪：“那我的果盘怎么办？”
南黎笑容可掬地说道：“我可以帮忙你解决啊……哦，还有唐姐姐！”
“……”明杰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你小子真当我是二傻子啊？！”
从酒吧下班之后，唐呦呦问他：“今夜明巡捕又来了？”
“对啊。”南黎半开玩笑地说道，“那个案子还是没有头绪，所以他跑来借酒消愁了。”
唐呦呦皱眉：“我看不像吧？你和他谈了许久，不是么？”
南黎无奈地看着这货，心说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随后耸耸肩：“是跟他讨论了一些细节……不过很多东
西现在完全无法确定，他回去查了，有结果之后会告诉我的。”
“那……”
南黎知道唐呦呦要问什么，她最关心的不就是妖怪的事情吗，尤其现在返魂香在手，她变得更加敏感了。
南黎摇摇头：“现在还没有迹象表明跟妖有关。”
唐呦呦闻言没再说什么，只是在走到楼下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声：“希望那些人还活着。”
南黎笑了笑，他知道唐呦呦也不是除了妖什么都不关心的人，否则那时候就不会被人碰瓷了。
“希望吧。”他附和了一声，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样的失踪往往生存的概率并不太大。
只是尘世的事情，并不是他们能干涉的。
唐呦呦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极轻的脚步声，她自小修行，自然是五感清明，感觉到那人自己床边停下之后，她也没有做出反应，她想知道来人究竟有何目的。
一开始她还佯装睡着，一直到紧挨着她睡的丫丫突然不见了，她才猛地睁开眼：“你想干什么？！”
她目若寒星，抱着小丫头的南黎吓了一跳：“原来你醒了啊？”
唐呦呦皱眉：“少废话，你不睡觉跑进来做什么？”
“喂，这里可是我家啊。”南黎听她语气不善，便挑挑眉，顺手开了灯，“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还要你允许吗？你又没付房租。”
“你……”一提起钱唐呦呦就底气不足了，她干脆跳过房租的话题，看着他臂弯里的丫丫，“你抱着她做什么？她还在睡。”
“这个嘛……”南黎支吾了一会儿，“我看她跟你挤得慌，帮你带一会儿。”
唐呦呦怀疑地看着他：“你是要让她跟你一起睡？”
“对啊。”南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指着门外，“所以你出去睡沙发，我跟她睡床上。”
唐呦呦冷笑一声：“你觉得我这么好骗吗？”
“……被你发现了。”鬼话连篇的南黎眨眨眼，“好吧，其实我只是想带她出去散散步。”
“你这满口胡言的混账……”
南黎一笑，然后抱着小萝莉往门外走：“好歹是个修行之人，戾气不要这么重嘛。”
唐呦呦忍了又忍，还是跟了过去：“你到底要干什么？”
南黎笑：“不是说了，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
“现在可是凌晨四点！”唐呦呦忍无可忍了，她指着一片漆黑的窗外，“你又在骗我！”
“谁说凌晨四点就不能出去了？”南黎微微一笑，然后他低头轻轻拍了拍丫丫的胳膊，她小小的身子动了一下，南黎轻轻地叫了一声：“丫丫，醒一醒。”
唐呦呦实在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要做什么，便干脆抱着手臂，冷眼旁观他的一举一动。
小萝莉在他的呼唤声中醒过来了，只是一脸懵怔，揉着眼睛望着南黎：“父亲……”
“是哥哥。”南黎反射性地纠正道，之后又说，“我们晚点再睡，丫丫现在帮哥哥一个忙好不好
？”
丫丫一下子来了兴趣，满眼兴奋：“丫丫要帮什么忙？”
“我现在想去个地方，不过嘛，”南黎说着也瞥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露出苦恼的表情，“这会儿没有公车也没有地铁，出行很不方便，那个地方又有点远……所以，丫丫能不能帮帮哥哥？”
唐呦呦忍不住插话：“她能怎么帮你？还有，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谁知唐呦呦话音未落，丫丫却两眼放光：“要出去玩吗？！丫丫要去！”
南黎很高兴：“好，我们一起去。”
唐呦呦还是云里雾里，却见南黎放下了丫丫，然后拍了拍她，接着丫丫周身白光一闪，已经褪去了人形，现出了原身。
而唐呦呦这才意外地发现这睚眦兽竟然在这短短的几日内长大了这么多，这个不大的房间里的剩余空间几乎要容不下她了。因为平时丫丫要么保持人形，要么附在胜邪上，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竟然长大了这么多。
“还是多亏了你的胜邪啊。”南黎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他笑着摸了摸睚眦的头，后者抬起头似乎想舔舔他的手，南黎摇头失笑：“喂，你好歹是头神兽，不要学小狗啊。”
睚眦的喉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叫唤，似乎在回应他。
南黎一笑，然后走过去推开了窗户，睚眦本就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待的不舒服，见南黎开了两扇窗户，它的身体很灵活地腾空跳起，直接穿过窗户然后停在半空之中，一身金鳞即使在黑暗中亦是隐隐含光，它冲着屋子里的两人摇头摆尾，喉咙里发出呜呜声，似乎在说赶紧走吧！
南黎已经爬上窗台，他一只手扒着窗框，回过头对唐呦呦笑着：“怎么样？以上古神兽为坐骑兜一夜的风是不是很拉风？”
唐呦呦没理他，只是看着睚眦，它既是龙子，能腾空而飞也并不意外，只是听南黎话中的意思，竟是要把它当做坐骑？
这也太……
唐呦呦的心情很复杂，虽然严格来说睚眦也是妖族，但人家的出身和血统都不是普通的妖类能比的，世人心中也大多带着敬畏，结果这小子……
不过看样子，那小东西好像也没有排斥……唐呦呦有些无语，心说到底还是年纪小，心智未成。
她在默默吐槽的时候，南黎已经爬到睚眦的背上去了，他又冲着唐呦呦说了一句：“喂，要不要一起来？”
唐呦呦一怔，然后问道：“要去哪里？”
“我打算去云象山看看。”南黎的头发被夜风吹乱，他伸手理了一下碎发，唐呦呦往窗边走去：“你之前不是说，没有迹象表明这与妖族有关么？”
“所以才想去事发地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迹象。”南黎微微一笑，“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就一起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唐呦呦对于以睚眦为坐骑还是有一点心理包袱，不过眼见南黎那厮那么悠然自得地坐着，再加上她对这件事也多少存疑，心一横便也应了下来：“好，我也去。”
之后便
是坐在睚眦的背上从这个城市的高空中凌空踏过，江州市在他们脚下变成了一座微缩的精致模型，这个时候南黎的心境也有些复杂了：“平时都是抱着她走的，这才几天就能背着我们了……感觉自己好像老了五十岁。”
唐呦呦觉得好笑：“你倒真是真把自己当成是它父辈了。”
南黎也笑了：“只是感慨一下嘛……”他说着摸了摸睚眦头上的角：“挺可爱的不是吗？”
唐呦呦却不说话了，南黎以为她又高冷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想逗她几句，但侧过头后却发现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天空，面色也有些发白。
“呃……”南黎有些困惑地观察着她，唐呦呦注意到他的打量，便有些不悦：“你看我做什么？”
“唐姐姐……”南黎忽然笑了，“你不会是恐高吧？”
话刚说完，南黎就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僵了一下，而后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瞪他：“和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南黎笑眯眯地答道，“不过没想到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唐姐姐也有软肋……我只是觉得稀奇而已。”
唐呦呦瞪了他半晌，最后气恼地转过了头：“我既是人，自然会有不足之处。”
“敢于承认自己的弱点，这样很好啊。”南黎莞尔，“如果你怕的话，可以拉着我。”
唐呦呦听见这话倒是愣了一下，随后嘀咕道：“谁要拉你。”
“我也是好心啊，要是待会儿不小心掉下去的话……”南黎正在吓唬的时候，睚眦忽然凌空一跃，喉咙里还发出了兴奋的低吼，之后它加快速度，朝着一处光亮跑去。
谁知它这么一亢奋，却使得原本有恐高症的唐呦呦身子一个不稳，往后栽去，虽然不至于掉下去，但她还是吓得脸色苍白，还好南黎眼疾手快地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多少感觉安心了一些。
南黎这时候才分心注意睚眦感兴趣的东西是什么，一看便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它奔向的是一座海上的灯塔，睚眦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只觉得新鲜有趣，一直绕着灯塔不停打转。
这下别说唐呦呦了，南黎自己都被这小家伙绕的有些头晕，心说虽然身形不小，但到底还是个贪玩的小孩子，他无奈地拍拍睚眦的头：“乖，以后再带你过来玩，现在先往东边的那座山去好不好？”
睚眦嗷呜了几声，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掉头离去，速度也慢了下来，唐呦呦这才算是一颗心回到了原处，之后又觉得自己刚刚太过失态，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南黎攥着。
“放开。”唐呦呦顿时觉得更加丢脸了，南黎松开了手：“那你坐稳啊，要是再掉下去，我可不会再拉你了。”
“我……我只是一不小心罢了！”唐呦呦嘴硬道，但其实她说的很没有底气，她还是不敢朝下看。
南黎“啧”了一声，回过头去：“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唐呦呦怒了：“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我
们这样遨游天际虽然是很拉风啦，不过要是不小心被好事之人拍到，会不会被当成ufo啊？”
唐呦呦完全没听明白，又不想问南黎，正在琢磨那个“ufo”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忽然听到他说了一句：“到了。”
她恍然一惊，抬眼望向前方，正是影影绰绰的几座山峰，在黑夜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白日里的美好风景是一点都见不到了。其中最高的那座就是云象山。
睚眦在云象山的后峰落下，唐呦呦从睚眦背上跳下来，一时间竟然有些站不稳，唐呦呦恨不得捶几下自己发软的双腿，却瞥见那家伙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又以为他看出什么了，要取笑自己，于是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不过南黎并没有看她，反而是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忽然问道：“你闻到了没有？”
唐呦呦一怔，随后吸了吸鼻子，拧起眉头：“这是，曼陀罗的花香。”
“对啊，好浓重的香气。”南黎说着侧过头冲她挤了挤眼睛，“也难怪某个人会腿软了。”
唐呦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真被他看出来了……这奸猾小子的眼睛可真毒！
不过南黎倒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又细细地嗅了嗅花香，大致判断出了方向，然后皱起眉掩上鼻子：“这地方真的有不少曼陀罗花。”
他说着瞥了一眼唐呦呦：“你最好也捂上鼻子，这花的味道不是盖的，待会儿就更站不稳了。”
“……你闭上嘴会死吗？”见他一再戳自己痛脚，唐呦呦的白眼差点要翻到天上去了。
“不识好人心，我是关心你啊。”南黎耸耸肩，接着就要往长着曼陀罗的地方走去，不过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对了，那小家伙呢？”
唐呦呦闻言也愣了一下，转头四处寻找，可能是因为刚刚他们落地之后注意力全被空气中的曼陀罗花香给吸引了，所以谁都没注意到那睚眦兽竟然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估计是难得出来一趟，跑出去撒野了……”南黎无力地扶额，唐呦呦却是皱起眉：“也不知道它认不认路……”
“怎么，担心小家伙啊？”南黎笑了，“看不出来，你挺关心它的么。”
唐呦呦偏过头去：“哼，我只是担心它在外头惹是生非罢了。”
南黎转头看了看远处的某个方向：“放心吧，我在睚眦身上做了记号，不会找不到的。”
唐呦呦听他这么说了，也就放心了，当然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虽然是夏天，但由于海拔的缘故，山里的温度还是偏低的，尤其还是凌晨时分，夜露深重，而山间流动的缕缕雾气，在白天是缥缈悠远，但在这样的黑暗里却显得有几分瘆人。
“还真是有点冷啊。”南黎只穿着一件单衣，他搓了搓手臂，而后拿出了手机，当做照明工具，细细地察看着这片曼陀罗花。
花是白色的，单瓣，看起来并不多么冶艳，但那散发出的香气却丝丝缕缕地往鼻子里钻，南黎只得先屏住呼吸，然后蹲下身，摘下一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