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杰失笑：“看起来，你跟小唐的关系很好嘛。我帮的是她的忙，又不是你的忙。”
南黎一怔，然后耸耸肩：“本来应该是她自己请的，不过那货比我还穷，所以我先代替她请，之后让她还我。”
“别说了，解释就是掩饰。”明杰笑的一脸的意味深长，之后又摇摇头说道：“你随便给我来杯啤酒就得了，我酒量不好。”
南黎闻言放了心，然后倒了一杯啤酒给他：“客人，请慢用。”
明杰十分享受这种待遇，眉开眼笑地接过酒杯：“辛苦了啊。”
南黎手一伸：“客人，请给小费。”
明杰握着酒杯的手僵了一下。
“哈哈哈，开玩笑啦。”南黎笑着摆摆手，明杰这才放心地喝了一口：“你小子可真是钻到钱眼里了。”
“废话少说。”南黎拿起一个杯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你跑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事？”
明杰又僵了一下：“我……听说你在这里工作，来……参观一下下。”
南黎的笑容如六月春风一般和煦温暖：“这样啊，那人你也看到了，喝完这杯酒就走吧。”
“……”明杰嘴里含着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他好不容易咽下去还被呛了一下，“咳咳咳……”
南黎只是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明杰咳完之后放下了酒杯，然后叹了口气：“好吧，我来找你是有点事。”
南黎一手撑在吧台上，托着下巴开口道：“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前几天，我不是跟你说过，那天晚上我在出勤，因为有个少年失联了，他的父母报了案。”
“嗯，我记得。”南黎点点头，“你还说那个年轻人的父亲是市里的领导……对了，他，没事吧？”
南黎的意思是他是否活着，因为一般来说，一个人若是失踪超过72小时，那生存的概率就不太大了。所以南黎才会有此一问。
明杰自然也是听得懂的，只是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看着南黎，眼神说不出的复杂：“有事……也没事。”
南黎先是蹙眉，随后又舒展开：“那就是遇上怪事了？”
其实也是，如果不是遇上怪事，明杰也不会特地跑来找他。
果不其然，明杰点点头：“是的……很奇怪。我们前天找到的那个年轻人，当时距离他失联已经过了60个小时，老实说是一个生死边缘的危机时刻，不过还好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活着，而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外伤，只是长时间没有进食，有些虚弱憔悴。”
“你们在哪儿找到他的？”南黎忽然问道，明杰一愣，随后表情变得略有些疑惑：“在江州市的某著名风景区，云象山，你听过吧？”
南黎颌首，云象山是江州西北郊的一座著名的山峰，景致优美，海拔也不算太高，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景观，很受市民的喜爱。
要说现在正值盛夏，云象山上正是繁花似锦的时候，去游玩也很正常，不过……
“那个年轻人为什么会在云象
山？而且居然失联这么长时间……难道是迷路了吗？”南黎也有些迷惑，而且云象山景区开发的时间并不短，按理来说应该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地方。
“我们找到他的地方是云象山的后山，要知道那里因为地势险峻所以从来还没有正式开发过，平时也几乎没有人烟出没，我们根本不明白那个年轻人怎么会跑到那里去的……”明杰摇摇头，“至于为什么他会在那山里滞留那么久，主要原因不是因为他迷路了……而是他昏迷了。”
南黎一挑眉：“昏迷？怎么回事？”
“那边长着一片曼陀罗花，你知道那种植物是有毒性的，现在这个季节，正好是花开的最旺的时候，可能是他吸入太多花米分了，总之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再加上我们的推论，他因为曼陀罗花大概昏厥了超过24个小时的时间。”
南黎皱眉：“我知道曼陀罗花有毒，但只要没有直接摄入到身体里的话，就算是一大片，也不至于让人昏迷这么长时间。”
明杰深吸一口气：“按照他的说法，他昏厥的原因不只是吸入了曼陀罗花的花米分，还有……心理上的原因。”
“心理上的原因？”
“跟他一起去云象山的同伴，全都离奇消失了。”明杰语气无比沉重地说出这句话。
“离奇消失？”南黎的眉头皱的更深，“具体什么情况？”
“那个人是江州某艺术学院的大学生，学的美术。”明杰解释道，“这不是到了夏天嘛，云象山风景优美，他们班上有人组织了一次到云象山写生的活动，不少同学都报名了，我们查了一下失踪名单，包括那个年轻人在内，有18个学生，他们包了车，于四天前进入了云象山。”
“可怎么会到后山去？”南黎问道，“你说过后山没有开发，风景管理区应该也不会让人随便进去吧。”
“还不是因为这些学生，年纪小，胆子大！”明杰看起来颇为不满，“他们嫌风景区里都是些看惯的景色，想要到风景更新鲜的地方，所以就有人提议绕到后山去，之后他们就真的都过去了。”
“所以呢？怎么后来就失踪了？”南黎对于那些学生也很无语，但他更关心那所谓的离奇失踪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明杰甩出了很干脆的三个字。
南黎一愣：“什么意思？”
明杰抓着自己的头发很头痛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啊，因为那家伙醒来之后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话，他一直说，‘他们被吃了’。”
南黎的惊讶不是一点点：“什么被吃了？”
“对。”明杰很无奈地点点头，“我好像还没告诉你，那个年轻人，在醒来之后精神就很不正常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调养身体，但是等他恢复了，我们预备让他去做一个精神鉴定。”
“莫非是被吓傻了？有这么夸张？”
“就是有这么夸张。”明杰的表情很严肃，“因为按照他那几句话的意思，那些学生在云象山的后山遇到了怪物。”
“什么
怪物？”
“巨蛇，一条无比巨大的蛇。”
听了这话，南黎面容一凛，然后追问道：“他是说，他的那些同学都被那条巨蛇给吃了？”
“对。”明杰的眼神又变得很复杂，“他是这么说的……‘蛇，好大的蛇……它把人都吃了……吃干净了……’这是他的原话。”
南黎听完半晌没说话，倒是明杰耐不住性子追问道：“你说那会不会是……”
“服务员，我要一杯‘血腥玛丽’。”不巧的是，这时候正好来了一个客人点单，明杰话说到一半也只能闭口不言，南黎也想起了自己的职责，连忙堆起笑容替客人调酒去了。
不过客人接过酒之后就在吧台边上喝了起来，完全没有要走开的意思，还时不时地拉着南黎聊天，南黎给了明杰一个无奈的眼神，明杰苦笑着也只好端起自己先前的那杯啤酒，闷闷地喝了起来。
唐呦呦今晚倒是忙得不可开交，被领班指挥的团团转，大概是因为领班也是妖变的，唐呦呦对她一直没有好脸色，所以那领班心里也不爽，故意利用职权变着法子折腾她。
南黎在被那客人缠住之后倒是分出了空来，注意到了唐呦呦的窘境，不过唐姐姐脸色难看归难看，让她做的事情还是一丝不苟地都完成了的。
看南黎悠闲地跟人唠嗑的模样，明杰却是愈发的纳闷，他心里有一肚子疑惑想跟南黎他们说，无奈他们俩现在都分不出身来，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继续喝闷酒。
在南黎请他喝的那杯酒喝完之后，他又要了一杯。
“这杯可要你自己付账了哦，”南黎半开玩笑道，明杰没好气地说道：“我知道。”
“那你干嘛还喝啤酒，可以点贵一点的酒嘛。”、
明杰顿时就无语了。
又消磨完一杯啤酒，总算是等到他们收工了，唐呦呦也换了衣服过来找南黎，见到明杰显然有点意外：“明巡捕你怎么也来了此地？莫非你也来这里做工？”
明杰一直以来的苦瓜脸总算舒展了一些：“几日不见，小唐你还是这么冷幽默哈……我是来找方……哦不对，应该说是你们，有点事的。”说着他看了一眼南黎：“不过刚刚事情说到一半，又不得不停了下来。”
“你所为何事？”唐呦呦直觉有些不对劲，便问了一句，明杰叹了口气：“这里不合适说事……出去再说吧。”
“等我换个衣服。”南黎拍拍明杰的肩，然后摘下腰间的围裙，唐呦呦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但也知道这里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
一直到他们离开断桥酒吧，明杰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停车场：“我开了车来，让你们坐个顺风车。”
南黎笑着问道：“你真的和我们顺路吗？”
明杰无奈一笑：“反正我要找你们说事，就顺便送你们回去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到上了车，明杰一边开车一边要接着之前断掉的部分继续往下说，却让一头雾水的唐呦呦打断了：“等一
等，到底是什么事，你完整地跟我说一遍。”
明杰一怔，随后苦笑起来，南黎也笑：“那你就简单地再跟她说一遍吧。”
于是明杰又言简意赅地跟唐呦呦叙述了一番前情摘要，最后问她：“小唐，以你世外高人的眼光来判断，那条蛇是妖怪吗？”
唐呦呦蹙着两道秀眉：“不好说……我的意思是，那个人的说法未必是完全真实的。”
明杰有点意外地看着她，而南黎也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方才说，他曾经中了曼陀罗花的毒，据我所知，那种花的毒性能令人产生幻觉。”唐呦呦面容肃然，“他的描述如此离奇古怪，说不定那是他身处幻觉之中的所见所闻。”
南黎闻言微微一笑：“最近是不是营养跟上去了，智商见长啊。”
唐呦呦斜睨着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南黎笑嘻嘻地敷衍道，但很快又敛起了笑容，神情略严肃地看着明杰，“正如唐姐姐所说，那个人的说法，还存在很多可推敲的地方。”
明杰也点点头：“不错，其实刑警队内部的意见也是跟小唐一样的。他们也觉得是那个年轻人因为曼陀罗花米分特有的毒性从而神志不清，产生了幻觉……可是。”
他的面容蓦地一凛：“那另外的十七个人，也确实是失踪了的。”
南黎闻言亦是背脊一僵：“我刚刚也在想这个问题……你们确定那些人都失踪了？”
“确定。”明杰很肯定地说道，“找到那人之后，我们按照他说的地点，派出了不少警力，连同风景区的一部分工作人员，云象山的后山进行了一番大规模的搜索，但是……什么都没有。”
南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沉声问道：“什么，都没有？”连尸体都没有？
明杰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想，坚定地摇头：“没有，连尸体都没有，还有那人先前所说的，他们包了一辆车……连那辆车都不见了。”
“那会不会是……”唐呦呦想到了一个可能，“连人带车，掉到山崖下了？”
“我们先前也考虑到了这个可能，”明杰还是摇头，“但我们特地派了专业人士吊了绳子到山崖下搜寻……还是没有。”
南黎和唐呦呦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样看来……确实很诡异。
“那会不会是……”唐呦呦几乎要忍不住怀疑了，“那个人在说谎，根本是他一个人进的山……”
南黎打断她的话：“小杰子之前说过了，那十七个人是确确实实地失踪了。不过，”他说着抬起头，看着明杰，眼沉如水：“如果他们真的遇上了什么怪蛇，被吃了的话……为什么那个人幸存下来了，为什么只有他的父母报警了……其他人也同样失联，他们的家里人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我先前说过，那些学生是学美术的，在他们专业，去外面写生几天是家常便饭，而且又是住校的大学生，就算一两个星期没跟家里联系也不奇怪。”明杰解释道，但南黎还是皱着
眉：“那为什么只有那个人的母亲察觉到不妥报了案……”
“他在昏迷之前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他母亲接的。不过因为山上信号差，所以他的话只说到一半信号就断了，而且他母亲听得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到了‘失踪’什么的，情急之下就报警了。”
南黎沉默了一下，把明杰给出的解释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似乎并没有漏洞，于是他又重复了之前的疑问：“那为什么只有这个人逃过一劫？”
“他说那个时候他们的写生已经结束了，正准备开着车要下山，但他突然尿急，所以又下了车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方便去了。”明杰一手转着方向盘，一手无意识地轻轻敲着驾驶台，“但等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的车子面前多出了一条巨大无比的蛇，它正追逐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学生，他说，他亲眼看到那条蛇把一个学生吞噬入腹。”
南黎和唐呦呦对视一眼，而后南黎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戛然而止了。”明杰耸耸肩，“那家伙吓晕过去了。他再醒来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见了。”
“什么都不见了，你是说人？”“对，除了他之外的所有其他人，都不在了。”明杰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场只留下了了他们租的那辆大巴车。”
“巨大无比的蛇……”南黎念叨了好几遍，忽然又问了一个问题，“一口就能把一个人吞下去的蛇，究竟有多大？”
唐呦呦一惊：“这么说来，那条长虫还真是够大的……我从小在深山里长大，却也从未见到这般大小的巨蟒。”
南黎却是缄默许久，半晌之后忽然笑起来：“说起来，你之前说过那人被吓得精神不正常了对吧？”
明杰点头，南黎轻笑一声：“虽然是吓傻了，但说出来的东西还是很完整嘛……该有的细节一个不落。”
明杰怔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话说，难道你们没想过，什么妖物，什么幻觉，全都是他编出来的。”南黎面上带着笑，眼神却无比认真，“也许，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干的呢？”
这回轮到明杰默然，片刻之后他才开口：“刑警队的每一个人，包括我在内，都对他的话，充满了怀疑……但是，十七个人，一夕之间消失，我们都不认为是一个普通人能办到的。”
明杰说到这里，看着南唐二人：“所以我才来找你们。”
南黎面沉如水，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显然这个问题他也想不通。
一直到明杰把车开到他们住的楼下，他才摇摇头：“有些东西，我要亲自调查过才行……首先，我要见那个人一面。”
明杰答应的很爽快：“我会安排……不过估计时间不会很长，毕竟我是瞒着队长他们的。”
南黎理解地点点头，他明白，除了明杰之外的警察，大概都不会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之后他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打开车门的时候又发现唐呦呦还在手忙脚乱地解着安全带，他摇摇头，又过去帮着她解开了安全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