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宋兆和坐在凉亭里画画，一旁的婴儿车里宋念一睡得乖巧安稳。
近来她的状态好了许多，晚上醒来的次数少了，入睡后也很少再有混乱的梦境。
左禹川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园子，出声叫她。
宋兆和回头，见左禹川一身清朗站在初夏的熙风里，有些恍恍然，好像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我们聊聊吧。”
宋兆和分神，沾满颜料的笔尖落在画布上，原本深浅渐变的绿色一下浑浊不清，索性搁笔，让梅姐把宋念一抱走。
左禹川落座在宋兆和对面，宋兆和抬手捡起落在桌上的树叶，拿在指尖把玩，叶子缓慢打着圈。
“因为我个人的原因需要提前结束婚姻关系。”说着左禹川拿出一份协议，“这是离婚的附加协议，你看看要是没有异议等我回来，我们就把手续办了。”
距离两年的约定时间只剩下5个月了，左禹川愿意为了这5个月退出西山四期及以后的项目，承诺未来三年内凡是超过6000万的招投票，只要宋氏参加，大禹就不参加，另加一笔不菲的赔偿金。
说起来也算首尾呼应了，她和左禹川盛大的婚礼对应了天价离婚。
能拿着协议到宋兆和面前，想必左禹川已经通过了董事会的万般不允，心口一缩，“再等5个月大禹一分钱都不用出，我们就能解除合约的。”
可是他一天都不愿意再等了，他想一身清朗出现在卓楠面前。
“你个人的部分要是还有补充就联系舒钦，我都会满足的。”
“是找到卓小姐了吗？”
左禹川嗯一声，“公司层面会由法务部去对接。”
所以，她的异议能有什么用？宋兆和忍着心口微颤，“好，我会自己看，也祝你一切顺利。”
宋兆和在原处坐了很久，久到石凳原本的冰冷已经透过坐垫传到皮肤上，久到宋念一醒来又睡去。
梅姐拿着披肩出来，宋兆和烟蓝暮色中看起来很孤独，直到肩膀有了重量她才回过神，很努力挤出一个惨淡的笑，“梅姐把院子里的灯都打开吧，画还差一点。”
“太太明天再画吧，晚上风凉。”
她等不到明天了，左禹川离去不久宋谦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之后是宋允和，再来是叶子楣，那些急切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如风雨将来前的作乱。
借着夜色与灯光，宋兆和勉强将一幅早春绿意画完，只是各种绿色混乱在一起看不出深浅。
次日一早宋兆和独自一人回家，总是要面对的。
除了纪瑾之问她还好吗，其他人都都在问为什么，一颗心忽然沉下，身体也随之不受控制的轻颤。
“时间到了也是要解除婚约的，现在结束还能得到不菲的附加协议……”
“没用的东西，近两年的时间你竟然没能让左禹川回心转意。”
从一开始宋谦打算的就是时间战略，他觉得不管怎么样，两年的时间足够让左禹川改变心意，宋兆和的婚姻得以继续，大禹和宋氏的合作得以继续。
宋兆和明白附加协议和长久的合作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可左禹川的眼里根本没有她，她的价值也就只能是这么多。
宋兆和紧了紧手，跪在宋谦面前，“爸，给我留最后一点尊严。”
对于左禹川，宋兆和是感念的，虽然只是合约婚姻，但在自己因为产后抑郁差点走极端的时候是他出手请了医生来治疗。
但，回应她的是宋谦气急收不住的掌掴，宋兆和忽觉头昏脑涨，脸颊发麻，耳鸣混沌。
“未婚怀孕还被一个残废抛弃，你还有什么尊严可谈，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该让你死在花都，一了百了。”
“爸，和儿她……”
“住嘴！”宋谦转过头冲宋允和吼道：“你怎么和我保证的，你说你能挑起大梁，让我放心让她留在花都，结果就换来一个她以死相逼要留下那个孽种。”
字字诛心，宋兆和全身都在颤抖，“我死在花都，是一了百了，我死在筑城，你们就是人财两空。”
“你威胁我？！”
宋兆和抬眼，对上宋谦的视线，她曾当着左禹川的面说，他可能不了解为人父母在与孩子的抗争里那颗柔软的心，她去到大禹是得到的父亲的准允。现在看来真讽刺。
宋谦愤怒进了书房，叶子楣这才敢上前去拉宋兆和，她整个人都是木的，浑噩中听到叶子楣的劝说，“和儿，我知道你委屈，但是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松口离这个婚……”
事到如今她唯一觉得委屈的是他们都以为她是以死相逼留下念一，可她明明是没有生念才那样做的。
宋兆和缓了好久才平复过来，“好，不离这个婚就是了。”反正到了时间左禹川自己会来解决，她要做的就是在协议上签字。
她才起身准备要走，宋谦又拉开书房的门出来，语气淡淡，“从今天起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孩子会有专人照顾。”
宋兆和只觉如遭雷击，“念一有什么错？！”
“她没有什么错，是她的母亲自己不争气。”
可无论她再怎么抗争，她没能再走出家门一步，宋谦给她看了宋念一的视频，小小的宋念一被另一个陌生的女人带着。
“你应该会有办法的。”
宋兆和冷笑，宋谦自己尚且都拿左禹川没有办法，何况是自己？她更清楚左禹川想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成的，眼下，她只盼望着左禹川早点发现她被困起来了，能因为要办手续不受影响而救她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