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一路,五月初卓楠按照原计划到达凯拉·姆贡纳,这片沙漠边缘的山谷本应被日光和风沙消灭。然而阿特拉斯的雪水源源不断,让贫瘠的沙漠开出涅槃的玫瑰。
清晨,小镇的市场上聚集着数不清的幸福的商贩,卓楠见过许多商人,家里也做小生意,她觉得生意都是为了生计。直到走进这个被香气弥漫的小镇才后知做一个买卖也可以很浪漫。他们肆意地把头埋进还带着露珠的玫瑰花瓣中,仿佛置身粉红的海洋般畅意。
等到中午,阳光渐渐地把小镇烤热,当地居民开始售卖自制的玫瑰冰糕、香雾、香露、乳液、香水、香膏....几乎没有人能拒绝那些诱人的芳泽。
做攻略的时候,卓楠知道不能过早把香气装进行囊,但真正见到震撼人心的盛大香气时,卓楠还是打开的背包。
短暂停留后才起身前往玫瑰谷,离开凯拉-姆贡纳路过一片空旷的空地,便看见沟壑丛生的高地,顺着崎岖的道路往里走,慢慢的,天地就安静得只有轻风的声音了。一连串赤褐色的小山丘往里,是通向MGouna峡谷的道路。
直到进入两座没有防御工事的由白色黏土建造的“筑垒村”,令人心驰神往的“玫瑰谷”就出现在眼前了,那也是是玫瑰谷的终点。
村庄下隐藏着一个大花园,硕大浓香的玫瑰隐藏在每一个不经意的角落里。高大的无花果树的绿荫下、潺潺的小溪旁、整齐的篱笆边.....玫瑰浓郁的香气肆意弥散,那是一种柔软的温柔。
卓楠在玫瑰谷停留,清晨五点跟着当地的花农一起去采花,露珠从粉红色的花瓣坠落,溅湿一身香气。驴子尾巴拖着货车摇啊摇,空气缓慢又安静。瞳孔里映照着走过春夏秋冬的玫瑰,像在收割一场盛大的梦。
所见所闻皆是所喜,卓楠将一切见闻整理成柔软的文字,‘遇见芬芳’的文章一经发布在海外新媒体圈子里掀起一阵浪潮,圆了很多人前往玫瑰谷却没能真正看到那片隐秘花海的遗憾。
卓楠此次前来做了不少功课,第一年因为不熟悉实际情况,错过了花期,只参加了五月中旬时一年一度的“玫瑰节”,今年她提前规划和申请,才得以进入庄园,有了这摄人心魄的遇见。
这一场柔软且浪漫的遇见一直持续到举办完玫瑰节,她才意犹未尽返程。
***
宁放主办国内新媒体交流会,田园作为女伴一同前往,宁放无暇分身,定制礼服没时间给田园送去,便让她自己来取。
“宁放,这两件衣服哪个更好看?”
他正忙着二审交流会的投稿,没顾上田园。
众多投稿中,一则短视频吸引他的注意力:摩洛哥玫瑰节上,玫瑰皇后主持花瓣撒满人造玫瑰花车的游行,孩子们在街道上发放花环,柏柏尔族人们跳起热情奔放的民族舞蹈,热闹的人群中,一张东方面孔一晃而过。
“宁放。”田园提高声音,宁放便随手一指,“这件好看。”
田园直接把衣服摔到宁放脸上,“你觉得我整天没事干,就只是围着你跑来又跑去吗?”
“园园,你乖,我出去一趟。等一下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未讲完的话被摔门声打断,宁放顾不得这么多,拿起电脑就往外走。
赶到大禹,左禹川散会之前他又把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的石头终于要落下了。
终于等到左禹川散会,见他阴恻着脸进了办公室,宁放连忙将视频点开,“川哥,你来看看这个视频。”
左禹川俯身看,只是一眼,就认出了转身向背的那张侧脸。但和宁放料想的不一样,他以为左禹川会激动,会兴奋,但都没有,只是很平静的问:“查到具体位置了吗?”
宁放突然看不懂了,舒钦除了焦头烂额的工作,还要一刻不停的查卓楠的下落,因为没有进展差点被左禹川下放,自己无时不刻盯着自媒体动向,有点风吹草动还得出个差,肝差点干废了。
“我问你查到具体位置了吗?”左禹川平静再问,宁放直起身子,正色道:“川哥你说实话,卓楠的下落真的还重要吗?”
左禹川眯着眼睛盯着宁放,眉间微蹙,“很重要。”
三天后,左禹川拿到了《薄荷绿茶》的注册信息,《周游》专栏的邮箱,以及所有文章的打印稿,作者署名均为:介丘
左禹川把自己关进办公室的休息隔间里,他以为找到卓楠是迟早的事情,他以为自己不会大起大伏,但翻看文稿时手微微颤、心口猝然一击的嫩痛是真实的,在等待的这三天里他内心无比焦灼,也觉得无比漫长,有自责,有懊恼。
他以为柔软如此的卓楠应该会去往怡人的地方,慕尼黑、海德堡、波茨坦、加米施-帕滕基兴,周边的波兰、捷克、瑞士,荷兰、比利时、卢森堡、法国都去了,只是没有想到她去了西撒哈拉……
这三天时间里,他反复看那段狂欢的视频,只是为了那张一秒不到的侧脸,那张在梦里出现了千千万万遍的脸,她笑、她哭、她温柔绻谴、也敏感倔强。
舒钦知道这一年多以来左禹川过得很辛苦,父子离心,母子情分单薄,他踔绝之能可架海擎天,独出手眼能挥斥八极,唯独没有一点柔软抚慰他。
在门外静候着,他仿佛听到压抑的呜咽,好像这么久以来的隐忍和想念都找到了宣泄口。
天黑尽了,左禹川才打开房门,张口,喉咙似要裂开一样涩,喑哑着说:“约一下宋兆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