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月姝低低应了一声，头也不敢抬，把帕子拿过来。
两只手只派了两根手指出来，翘着其余的手指，捻着帕子在他的背上轻轻擦拭。
雾气太重，看不清，她只知道自己在胡乱搓着。
萧云铭双手紧握，偷偷的调整呼吸，从耳后红到了脖子。
尽管如此，他面上还是什么都不显，只觉得这样的罪，受着也甘愿。
“嘶～”
突然，萧云铭的一声轻呼，让牟月姝回过神来，她定睛一看，帕子搓过的地方正是一道伤疤。
伤口长出的新肉还是鲜嫩的，还没有结痂，她才猛然记起，爹爹说萧云铭三日前才回到西郊大营，而之前，他一直在边关。
看来，这是这次受的新伤。
“对不起，对不起……”
牟月姝眼睛红红的，慌张的道歉。
“无妨，继续吧！”
萧云铭声音也不自觉的软了几分。
他有些自责，明明可以忍住的，怎么就叫出声了呢。
听着她的道歉和紧张不安，心里只觉得难受得很。
有了这次失误，牟月姝才认真给他搓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萧云铭的背上遍布伤痕，有已经痊愈的，有还未结痂的，大大小小加起来竟然有十几道之多。
鼻头突然有些酸，眼眶也有些酸涩。
她们能在汴京过着吃穿不愁平凡安定的生活，都是像萧云铭这样的将士们在边关筑起来的一道道人墙，抵御住了外敌的入侵，也保护了武朝的黎民百姓。
爹爹的身上一定也是布满了伤痕。
一滴泪水，滴落进了浴桶里，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大声。
“你怎么了？”
萧云铭有一瞬间的失神，没有注意语气，一下子问出声。
他原以为自己的声音定是温柔的柔和的。
可语气却是像吃了十斤炸药一样的粗矿，牟月姝甚至还听出了不耐烦。
情绪有些绷不住，牟月姝把棉布放回原位，“将军，擦好了，小的就先出去了。”
说完直接出了屏风，跑出了萧云铭的营帐。
萧云铭以为是自己吓着她了，在浴桶里转身，定定的看着刚刚她眼泪滴落的地方失神。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哭。
和第一次真的不一样了。
也更加能牵动他的心了。
出了浴桶，把准备好的衣服穿好，走出屏风才看到安然放在桌上的信笺。
信的内容很简单，简单到诺大的信纸上只写了一句话，而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烦躁得将信纸揉成纸团，扔在角落。
转身出了营帐，朝牟武在的地方而去。
牟月姝出了萧云铭的营帐，仰着头努力的把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憋回去，在门口整理了自己好一会儿，才去了爹爹在的地方。
现在她也没心思看她一直想看的那些了，此刻只想赶紧到爹爹身边，好好的守着他。
等萧云铭到时，众人已经到了最大的一个训练场。
西郊大营占地面积大，大大小小的训练营加起来得有十个不止，每个训练营训练的东西都不一样。
因此，萧云铭的萧家大军也是武朝将士中最为全面的。
从骑，射，刀，枪，鞭应有尽有。
这也造就了萧家军在萧云铭的带领下从无败绩的神话。
再次见到他，他已是一身白袍银铠，本是银色的柳叶甲在毒辣的阳光下闪着烁烁金光，乌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未戴头盔，将他的面容一览无余。
下巴胡子微茬，和刚才练武台上的竟然是两个模样。
牟月姝内心暗道，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出奇相同的是，一个抿唇，一个蹙眉，凌厉杀气便能让人心生胆怯，竟然和刚才赤膊的他一模一样。
“萧将军，果然是武朝的不败战神啊，老夫在这学到不少东西，等老夫的训练营建成了，你可一定要赏脸去看看啊。”
从牟武的自称就看得出来，他的确非常欣赏萧云铭。
萧云铭态度温和，“老将军这是哪里话，等建成了晚辈一定去学习学习。”
几句话就把牟武逗得哈哈大笑，还连拍了好几下萧云铭的肩膀。
牟月姝看他的力道就觉得可怕，可萧云铭却是一脸风轻云淡，就像不是拍在自己身上一样。
然而，自家老爹的力气有多大她可是见识过的。
“正好到了晚饭时间，大将军就在这里用饭如何？”
军营里吃的都是大锅饭，想比于将军府的小碗小碟，确实有不一样的感觉。
牟月姝已经想吃大锅饭很久了。
牟武看了一眼牟月姝，看她眼里难掩的激动就明白了。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果然，还是老爹懂自己。
几人朝着伙房而去，只要是在训练营，萧云铭都是和将士们同吃同喝的，这也正是将士们对他心服口服的原因之一。
“将军，平定大将军。”
“将军，平定大将军。”
“将军，平定大将军。”
一路上只要遇到的人都会停下脚步行礼。
到了伙房，炊事兵正好炒好菜，旁边蒸笼里还蒸好了白净的大馒头。
萧云铭一直信奉的都是好兵得吃饱饭的原则，所以在吃食上从未亏待过将士们。
没有现代化的餐盘，每人有一个大碗。
他们几个率先拿了馒头，士兵给他们盛菜在碗里。
牟月姝闻着肉香馒头香，本不饿的都有了饿意。
大家一起吃饭一定很香。
天气好，大家都是在外面吃饭，每个人打好菜以后就选一个地方坐着吃就可以了。
牟月姝坐在一处营帐前的木台阶上，用馒头蘸着汤汁，吃的欢快。
萧云铭和牟武坐在一起，目光时不时的扫过去一眼。
她大大咧咧的坐在台阶上，还和旁边的小侍卫交谈甚欢，大口大口的吃着馒头，竟然和这军中的氛围毫不违和。
被阳光晒得脸颊红红的，两边脸颊鼓鼓囊囊的，像小仓鼠一样，可爱极了。
不愧是大将军之女，有魄力！
而在牟武的眼中，这丫头就像饿死鬼投胎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平时多亏待她呢。
吃过饭，夕阳西下，他们也该返程了。
从这里到汴京路程不远，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可以，萧云铭送他们出营帐，看着牟月姝利落的翻身上马，恭敬谦卑的和牟武道别。
“萧将军，记得啊，到时候老夫的训练营你可一定得来。”
“晚辈一定叨扰。”
不得不说，不训练时他还是挺温和的。
当然，如果忽略他魁梧壮硕的身材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