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肉香扑鼻,陶温已经退了烧,胃里咕咕作响。
他一点点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
唯一令他感到慰藉和安稳的,是孙怡的笑脸。
“你醒了。”
“嗯......”陶温挣扎着坐了起来,孙怡立刻给他的后背放了两个蒲团。
“这次可吓死我了,你在那么荒凉的地方晕倒,还有性命之忧,幸亏有神医相助,不然......”
“神医?吴普也来了吗?”
“不是小神医,是一个叫做诸葛亮的神医。”
“嗯,诸葛亮好啊......”陶温懵懂地点点头。
突然,他发觉哪里不太对劲。
诸葛亮?
大病初愈的他将两只眼睛撑得贼大。
“怡儿,是诸葛亮?你没说错?”
听陶温这么亲切地称呼自己,孙怡有些不好意思,娇羞道:“对啊,怎么了,你认识吗?”
陶温可太认识了。
诸葛亮是经天纬地的历史大贤,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只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
现在的时间是所谓的初平四年,尽管陶温也不知道这个时间段内都发生过什么事情,可至少常识告诉他,现在还是中原混战的初期,诸葛亮怎么可能提前登场?
不得有三顾茅庐、隆中对、火烧博望等一系列的故事吗?
陶温有些慌,连忙问道:“这里是哪,什么时代?”
“徐州琅琊国的阳都县啊。时间是初平四年,你怎么了陶郎,哪里不舒服吗?”
时间地点都没有错,他没有穿越到别的时间、别的地点。
所以,诸葛亮为什么早早地出现在了徐州?
陶温还以为,诸葛亮会在赤壁之战的前夕,在襄阳的卧龙岗等候着刘备呢。
他平复了一波心神,想到自己因为受伤,竟意外地结识了传说中的军师诸葛孔明,没想到福祸相依,他不禁觉得这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孙怡抚摸着陶温的额头,还以为陶温如此惊讶,是乍一醒来,思绪混乱的缘故。她知道自己的情郎向来敏感多思,于是主动说道:“方才哺食宴席之上,我们简单和诸葛君聊了聊。这里是阳都县的小葛庄,旁边是上葛庄、中葛庄、大葛庄,庄内一般都是诸葛一族的族人。你们的好朋友诸葛辰就是上葛庄的人,诸葛君和他很要好,知道了他的死讯后,非常的悲伤,在席间就哭了出来。”
“原来如此,他们竟然是同族之人。”
“嗯,阳都县以盛产葛布出名,诸葛一族的人以此为产业,家家都因为制葛而非常富裕,因此成为了阳都第一大姓。”
“怡儿,现在什么时间了?”陶温看着屋内四角的烛火,皱着眉问道。
“刚过了戌时,天已经大黑。”
“诸葛君呢,他在做什么?”
“我和你说了啊,诸葛君知道了族兄的死讯,非常悲伤,在席间被仆人搀回房中,估计早早休息了吧。”
“哦,也罢,那明天再见他吧,关于这个诸葛君,你再和我详细说说。”
于是,孙怡又将诸葛亮现在的绰号、年龄、长相等信息,耐心地给陶温讲了一遍。
陶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盘虬先生,他不是绰号卧龙吗?”
孙怡也笑道:“是啊,我刚开始一听,还以为这个盘虬先生是个胡子拉碴的粗汉。听陈家小姝说,虬是幼龙,卧龙我不知道,估计将来诸葛君长大了,才华不可限量,才能称之为龙吧。”
陶温点了点头,又和孙怡聊了一些开心的事情。
孙怡将饭食一勺勺地喂到陶温的嘴里,等对方都吃干净了,她才恋恋不舍地回房休息。
翌日。
陶温看了看天边的初阳,站起身,准备拜会诸葛亮。
他在厢房养伤,出了院子就能看到诸葛亮的草庐主卧。
诸葛亮端坐在大堂上,穿着一袭白色的葛衣道袍,正在油灯下晨读一卷竹简。
几案上焚着熏香,那张稚嫩的圆脸若隐若现。
那飘然物外的神韵看起来如某位神仙返老还童似的。
陶温径直走到了堂内,诸葛亮竟全然不知,仍在专心地研读竹简的内容,红润的嘴唇微微颤动,似在快速地背记。
他只好侍立在一侧的屏风旁边,不忍心干扰大贤读书。
诸葛亮的阅读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一简书便研读完了,正要换下一简时,余光偶然发现了一旁的陶温,这才放下手中书卷,起身整理衣服。
“陶君身体可还好些?”诸葛亮笑着拱手行礼。
陶温仿佛被电击一般清醒过来,也行礼道:“哦,丹阳陶温,承蒙先生搭救,不胜感激。”
诸葛亮笑着摆了摆手,谦虚道:“在下不过阳都一农夫而已,才疏学浅,年少浅薄,怎么敢担得起陶家公子的一声先生?”
陶温固请,郑重地说道:“还请先生不要过谦,温坚持敬称,以候大贤赐教。”
对方的这种低姿态也给年少的诸葛亮整不会了。
诸葛亮向来不习惯混所谓名士们的圈子,更不是沽名钓誉之人,所以,更讨厌虚假的客套。
既然陶温执意坚持,干脆就由着对方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另一边,陶温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请眼前的诸葛亮出山帮助自己,帮助徐州。
哪怕现在的诸葛亮还不是卧龙。
但谁会嫌弃,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在自己的队伍之中茁壮成长呢?
他觉得最靠谱的方法,还是复刻一波刘备三顾茅庐的故事。
但问题是,现在诸葛亮就在眼前啊,一顾就见到了,又怎么能弄出三顾的花样儿呢?
那更要拿出双倍的诚意来,这可着实难住了陶温。
双方都不说话,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诸葛亮也不知道眼前的陶公子在想些什么,只好主动问道:“陶君此来,不知所谓何事?”
陶温支支吾吾道:“额,徐州有难,四方窥视,我时常担忧祖父的基业被奸贼所夺,届时百姓流离失所,骸骨遍野,我不忍见此情况出现,特来请教先生。”
“实不相瞒。”诸葛亮爽朗地大手一挥,让陶温落席而坐,自己也回到座位上端坐着,“亮闻陶使君之政,虽广布仁德,然空有贤名,实无大义。自黄巾乱起,群雄并争,天下分崩,人心不安,非有大义者而不能立足也。”
陶温兴奋起来了。
这不就是专属于咱自己的隆中对吗?
“先生一言,使温如拨云雾而见青天。只是不知,先生所谓的大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