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亮时,海面上开始恢复平静,除了偶尔漂浮着的木板还有火苗,其他的都已沉入了大海,随着那波浪的颠簸,尸体也在一上一下地起伏着,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尸体必须处理了,否则腐烂了不仅污染海洋,还会带来瘟疫和疾病,我正想着这些尸体是掩埋还是焚烧时,还站在海水里的一些兄弟们,开始飞奔着跑向沙滩上来,而海水里,激起一阵阵水花,慢慢地热闹了起来。
太阳正在努力地跳出海平面,所以我们看过去是逆光的,除了水花也看不出是什么原因,我又摸出一个望远镜来,嗬嗬,看来是清道夫来了呀,又可以省了我们的不少力气了。
那可是鲨鱼群,都在忙着争抢着吃鲜肉呢,再晚就失去鲜嫩的滋味了,有几个还没有怎么断气,在那铡刀般的牙齿下,才想伸手去推开它的上下颌,可是又怎么斗得过它的咬合力呢。
“走吧,我们再去帮一把史可为,给敌人屁股后面捅它一下子就回去了,记住哈,可以射箭,开枪,也可以丢手榴弹,但不得缠杀,不得回头,冲一波咱就离开,听清楚没有?”
“喏”!
大伙一人双马,喂马吃饱喝足,自己也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在一番整理后,都朝天华城摸去。
城头上,史可为依然炫耀着他的望远镜,敌人都驻扎了好几天了,就是按兵不动,估计是想着等待水军到来,两面夹击一起发动吧?
史可为耸耸肩膀,暗自好笑,看来你们的美梦永远都不会成真了,水军究竟怎么样了,自己心里也是痒痒的,刚才已经派了斥候去观察去了。
史可为伸了伸懒腰,看看日头,估摸着时间,这些家伙,也应该回来了呀,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正想着呢,说来就来了,两个派去看看情况的斥候,气喘吁吁地奔上城头,深呼吸两口,才抱拳汇报。
“报大将军,海面上一条船都没有了,依漂浮物来看,那些船应该都烧毁了,而且,无一人生还,因为,鲨鱼正在争抢着尸体,整个海域都红了。
那些来帮忙的小队,我们过去时,他们朝这边来了,可我们追过来,却发现他们朝对面的敌人去了,所以我们赶紧来汇报,不知他们想干嘛。”
“将军,将军,快快看对面,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城楼上的小卒大声嚷嚷起来,史可为扑向城墙边,向对面大营里看去。
只见里面一阵骚乱,不时传来“嘭嘭嘭”的声音,还会“轰轰轰”地火光冲天,帐篷开始着火,人群四处乱窜,惨叫声,马嘶声,总之一句话,乱套了。
加上刚才斥候说的,金光一伙人向敌人大营去了,哦了个天啊,我还小看他三十人对付水军,他今天干脆当面表演,竟然来个三十人闯大营。
史可为顿时热血上涌,由于激动,大声的呼喊竟然破了音:“开城门,开城门,大伙给我冲,给我杀啊”。
城门吱吱嘎嘎笨重地打开来,一伙人马开始冲锋,史可为穿着防弹马甲,长剑一举:“杀~”!
我们悄悄地靠近敌人后面的营墙,那临时搭建的木栅栏,被四根绳子的铁钩挂住,八匹马一起用力,木墙倒塌,我们一起催马冲入,顿时让敌人大惊,根本来不及拿武器,就被弩箭射成了马蜂窝。
大伙一路长驱直入,见人就射,见人就砍,见帐篷就丢一颗手榴弹,箭射完了就换枪,一阵好杀,从东杀向西,然后头也不回地向蔺仰关方向走去。
正当敌人松了一口气,人家就是冲营的,以为运气不错时,史可为的大军又如潮水般的杀入了,顿时惊慌失措,再也不顾了,拼命地朝南方逃命。
“杀~”,人潮如排山倒海,人潮如猛虎下山,谁也挡不住激浪冲破缺口的堤坝,人人都杀红了眼睛,只要是不一样的衣服的,都是红了眼猛砍猛劈。
狭路相逢勇者胜,一路势如破竹的冲杀,待打到头再回过头来看时,才发现战场是多么的残酷,一面倒的屠杀,满地的断臂,残腿,头颅,还有踩得稀巴烂的肥肠。
什么是兵败如山倒?这就是,什么是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这就是,漫山遍野的逃兵,丢盔弃甲地像没头苍蝇一样,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活下去,我要回家。
史可为长剑一丢,跳下马朝着城头“扑通”一声跪下,仰天痛呼:“爹,你看到了吗?孩儿终于成功了,孩儿不是孬种,孩儿定为你报仇雪恨~~~”
城墙上返回一声声“恨~恨~恨~”的回音,背后是燃烧的帐篷,天空里是飘荡的浓烟,脸上是敌人的鲜血,眼里是愤恨的怒火。
“大将军,咱还追吗?”背后的校尉小心翼翼地问话,把史可为拉回现实中,他看了看战场:“穷寇莫追,打扫战场吧,收拢战马,这些白送的粮草物资,不要白不要。”
“喏”。
看着忙碌的将士们,史可为露出了笑容,摸摸望远镜,拔下防弹衣上的一支箭,笑着说:“金光呀金光,我又一次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你究竟是怎样的人?看着才十四五岁,怎么能如此的狠辣和老练?”
残阳如血,道道金光把地面的朝西面,全都映成了赤金色,大伙都一齐忙着搞晚餐,今天人人都激发出了埋在心底的血性,到现在还沉浸在兴奋里,做什么事都在嗷嗷叫。
我斜躺在土坡上,面朝夕阳,看着天空那一半灰白,一半橘红的云朵,掐下一片树叶,吹起一曲《天空之城》,大伙慢慢地安静下来,甚至停止了动作,都扭头看向我。
角魁说:“队长是不是想家了?”
三甫背着手,一副高人的模样说:“非也非也,他是想姐……基地了。”
“好啦好啦,可以开饭啦。”
大伙围了三个圈,累了一天了,都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大嘴叔抿了一口二锅头,咧出大黄牙说:“队长想家了吗?要不我们顺路去趟京都?只是多绕了两天而已,如今也反正没事。”
不少兄弟“嗖”地抬起头,火辣辣地眼神看着我,是啊,过年我是回家了,可是其他兄弟哪有这个机会呀?
都是十三四五岁的半大孩子,离家快两年了,想家那也很正常,多花两天么?反正也确实没事,顺路走一趟或许没什么问题吧?
“行,今晚大家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咱们回家,”“耶”,几个兄弟激动地跳起来,挥舞着手臂,那个扭腰抖胯,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我们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在京都露面,当兵期间,不是退伍,不是假期,普通士兵哪来的自由回家?被逮到那可不是小事情。
大伙摸黑兜了个圈,绕道进了基地里,把大嘴叔交给了三狗子,其他人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我和角魁和林三甫,敲响了秋霜姐的院门。
良久才有人问了句:“谁呀?”
不是秋霜姐,也不是二曼的声音,应该是云裳吧,我说:“云裳吗?是我们,我是金光。”
“啊?”了一声,门立马被打开了,“金……额,少主,你们怎么这么晚?”
天天在军营里看着臭男人,看到云裳简直看到了仙女,那身材,那气质,我“嗯嗯”了两声,才跨进大门。
角魁和林三甫这才醒神,尴尬地随后进门,我边走边问:“云裳,我姐睡了吗?”
“还没有,我们正在看《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呢,你们吃饭没有?”
“嗯,那你也去吧,这么晚了我们也不进去了,我们自己洗漱一下就休息了,有话明天再说吧。”
“好的少主”。
云裳袅袅婷婷地进入后院,我们在前院点上灯,开始打水洗漱,收拾房间准备休息。
后院,云裳进门就开心地说:“大小姐,你猜敲门的是谁?”
“这么晚了,能有谁呀?哎呀白浅太惨了,那个坏女人,我正想把她嘭嘭了。”
“嘻嘻,你也看的太投入了吧,是少主回来啦!”
“什么什么什么?你是说小光?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他怎么会回来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哎呀,不行不行,我得去问问清楚,否则又会睡不着的”。
秋霜按下暂停,着急忙慌地朝前院奔去,看到我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就推门而入,“啊呀”,一声惊呼,把我吓得一把扯过床单,裹住了身子。
秋霜羞得满脸通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甚是尴尬,我拎着衣服躲入屏风,迅速穿上衣服,才走出来。
“额,姐,我刚洗漱进来,正在换衣服,那个,那个,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啊,我就是怕打扰你,才没有进来,想明天再说的。”
“额,我,我就是想,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吗?不知怎么可能回来的呢?所以想来问问。”
“没事啊?我们去了一趟天华城,然后特意拐个弯,带大伙回家看看,待一天就走。”
“额,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回去了,你们休息吧。”
“好的姐,晚安”。
“晚安”。
秋霜几乎是逃跑似的,小心脏扑腾扑腾跳的厉害,哎呀呀,我什么时候改改这脾气呀,咋就这样咋咋呼呼,急吼吼的呀,不敲门就闯进去,可是,他的肌肉,身材,呸呸呸,想啥呢?
云裳看到大小姐魂不守舍的回来,咦?她居然不管白浅了,她居然就去睡觉了?这是去见了金光才这样的吧?难道是……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秋霜蒙在床上,抱着枕头,夹紧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脑海里都是那个会打拳,能赋诗,拥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美食,武器,连续剧,眼前怎么都挥不去那宽背窄腰,肱头肌…………
要死了,我是怎么了?他是什么时候走进我的心里的?小时候大人说许配给姜廷玉,惠妃还给了个荷包,不是喜滋滋的吗?
可是,是什么时候把荷包给扔了?是什么时候觉得他才是最有安全感的?他一说有个计划,就完全不考虑爹娘的感受,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了?
他让我住在这里,怎么就觉得这是他的家似的,住着咋就这么安心呢?怎么一听到他回来了,就毛手毛脚地赶着去看他呢?
哎呀呀,我要死啦,秋霜呀秋霜,你羞也不羞呀,心底有个人说:不行,那是你弟弟;可是自己想的却是:哼,不是没有血缘吗?又不是亲的。
第二天我都差点不是自己了,那么多的叔叔婶婶们,都抢着拉我去他们家吃饭,理由是我带他们立功,都拿到了银子,还有上次半路得了箱银子,都给他们分了。
兄弟们一回家,不仅炫耀跟着少主打仗,那是如何如何的厉害,干掉了多少多少的敌人,还孝顺地把身上所有的银子上交父母,大人自然开心儿子有出息了,于是吃水不能忘了挖井人,都想争着请我去吃饭。
“哎呀,各位叔叔婶婶们,首先感谢你们的好意了,我们这次不是放假,纯属违规回家,所以明天就得赶回去,你们这么多家,我该去谁家吃呢?
去了你家不去她家,那反而不好了是不是?所以,你们的心意我都领了,吃饭就算了,我还得进城一趟,根本没有时间,谢谢啦哈。”
秋霜姐拉了拉我的衣袖问我:“小光,你要进城干什么?被熟人看到了不好,会被有心人做文章的。”
我笑笑说道:“呵呵,不可能的,我会乔装打扮之后再进城的,回来了肯定要去义母那里请个安,另外我要去见一见福叔说点事,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角魁和林三甫也挤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我,我明白他俩也想回去看看母亲了,“行吧,不过你俩得化妆一番,不得暴露身份。”
他俩立马露出了笑容,我冲大嘴叔说道:“李大叔,你通知大伙,今天好好陪陪家人,晚上早点休息,明天天不亮我们就离开这里。”
“好好好,你尽管去忙,我会去通知的。”
一个魁梧的车夫,赶着马车进城,在城卫检查时咿咿呀呀地指手画脚,后面匆匆跑来个小厮,点头哈腰地说:“哎,军爷,军爷,他是个哑巴,我才是少爷的奴才,我家少爷偶感风寒,欲进城看大夫呢。”
边说,小厮边给军爷塞了块碎银子,军爷挑起车帘,见里面歪倒着一位少年,捂着嘴轻微地咳咳着,于是挥挥手,小厮鞠躬道:“谢谢军爷谢谢军爷,哑巴,还不赶车。”
马车进了城,七拐八拐来到了夜总会,哑巴跳下车,不满地说:“他娘滴,憋死我了。”
小厮说道:“嘿,让你扮小厮你又不干,害得我追着马车跑。”
“哼,让我给那些狗日的塞银子,我才不干呢,真恨不得大嘴巴子抽过去。”
“好了,叨叨个啥呢?作为一个斥候,必须随时伪装自己,你俩都没学吗?要不回去再回回炉?”
“嘿,别呀,哥,我可没意见,是角魁在唠叨呢?”
“角魁,三甫,你俩先回去陪陪婶婶吧,我晚一点回去,动静小点啊。”
“嘿嘿,得咧,魁哥,走起。”
夜总会后院里,福叔大吃一惊:“少主,怎么这么突然?前两天才接到你的通知,让大伙开始行动呢。”
“福叔,我们只是顺路拐过来而已,明早就会回去的,最近有没有其它情报?”
“其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让我们特别关注的裕亲王,倒是又在搅风搅雨了,听说前天他在早朝上提议,让姜廷玉和宰相林浩棠的闺女结亲。
于是昨天就带着聘礼前去提亲了,林浩棠府里,刚好有我们的人在林家大少林天云手下,汇报说,小姐林天霓哭天哭地不肯答应呢。
以前的情报上曾经有提过,林天霓从小喜欢太子姜廷瀚,太子也没有反对,这次被小皇子突然插足,或许会是兄弟阋墙的导火线。
少主,我觉得这是裕亲王的又一条毒计,你说京都会不会提前乱起来?到时你又不在京城,那我们该如何面对呢?”
“哦?林浩棠这人怎么样?对于提亲,知道他是什么态度吗?”
“根据综合分析,他应该是保皇派,在皇子中,肯定是偏向太子的,但是,裕亲王保媒,他也无力反抗,已经接了聘礼,可内心肯定是不服的。”
“这样啊,呵呵,那我们又得给它添点乱了,对了福叔,几年前我们特训队出去拉练剿匪后,如今这附近还有土匪吗?”
“呵呵,少主啊,这玩意自然是禁不住的,到处都会有被压迫反抗的,自己犯了人命罪跑路的,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上山拉大旗的,无非都是为了活命罢了。
最近闹得比较凶的,也就是天柱山的黑风寨了,不过倒也没有欺压百姓,只是抢了一些商贾大户而已,你的意思是?”
“福叔,你传信给林府的自己人,今夜我们要去林府抢劫,顺便把林小姐劫走了,让丐帮和武馆的兄弟们,夜里如此这般。
我先回将军府一趟,你先通知下去,傍晚时我再过来,这次动静搞大点,把亲王府也给点把火,省的有人怀疑林浩棠有问题。”
“妙计啊,好的少主,我立刻安排下去,北宅那里火器存了不少了,需要的话………”
“不用了,我们有的是,暂时还不能暴露火器,我们会采用燃烧弹的,好了,我回去了。”
将军府大门口,我刚跨进去,阿财就冲我嚷嚷起来了:“喂喂喂,你谁啊?没看到这是将军府吗?怎么能乱闯呢?”
我在他后脑勺一个毛栗子:“臭小子,脾气见长啦,主子回来也敢顶撞了,你再仔细看看我究竟是谁?”